天黑之前抵達*城,這是封常清的計劃,但抵達*城以後的事情卻是沒有計劃的,所能做的也只有隨機應變。由於大霧越來越濃,差點迷失了道路,距離*城僅有不到十里路程時,他們竟陸陸續續的發現了不少潰兵。
何敞帶著人抓了幾十個潰兵,從他們口中竟問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訊息。*城已經被攻破了,攻城的軍隊進入*城以後大開殺戒,*城的援軍抵達以後又將攻入城內的軍隊趕了出去,但經過反覆拉鋸的惡戰之後,死傷過半,士氣低迷,*城也幾乎成了一座廢城。
封常清立而不語,何敞卻一連聲的追問著被捉到潰兵,他對這些潰兵口中的拉鋸戰有著許多的疑問。
“攻城一方是何人?守城一方又是何人?”
幾個潰兵也是一頭霧水。
“俺們從半年前就駐守在*城,來攻的賊兵不知道是何人所屬……”
何敞頓時無語,惡仗打了一天居然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不過這是否也說明了史賊內部生出變故的推測是正確的呢?他看了一眼沉思中的封常清。
“大夫,*城可以不攻自破了!”
何敞的眼睛裡迸射出熊熊的興奮火焰,他已經意識到,史賊叛軍的內亂或許比想象中還要嚴重,否則距離范陽城不過幾十里的*城也不至於打成這個樣子。
封常清在原地轉了個圈子,便斷然下令:
“上馬,夜襲*城!”
抵達*城外圍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透過大霧這座規模並不大的夯土小城似乎飽受蹂躪,一路上居然連探馬遊騎也沒見過一個,這些都是不同尋常的地方。
為了謹慎起見,何敞派出了十幾個探馬分別對*城的各處城牆和城門進行偵查。大約小半個時辰,探馬陸續返回,帶回的訊息也令人興奮不已,原來*城的城牆早就在內訌中被打出了至少五六處缺口。
失去了城牆的保護,裡面又是疲敝之師,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不過,封常清依舊謹慎的很,將探馬撒往通向范陽的官道,直奔出十里地,確認沒有伏兵以後,才挑選了兩處距離最近的缺口,分兵與何敞各自殺進城去。
雖然只有千餘人馬,但虛張聲勢之後,威勢竟不下萬人,城內的疲兵幾乎沒有什麼像樣的抵抗就絕大部分乖乖束手就擒了。
戰鬥在半個時辰之內就結束了,*城並非是百姓聚居地,而是專為駐軍修建的城堡,裡面除了駐軍以外,非戰鬥人員幾乎都是駐軍家屬,經過反覆的殺戮以後,駐軍損失大半,家屬也都被屠戮殆盡,好端端的一座*城已經成了一座死城。
何敞聳動了一下鼻子,隱隱聞到了一股腐臭與血腥味道。多少年來,他對這種氣味已經習以為常,但有一點卻是可以確認的,城中的屍體必須儘快妥善處理,否則現在正值春夏之交,屍體一兩日就會腐敗發臭,緊接著就會發生瘟疫,城內的人會死,城外的人如果被感染了也會死。
拿下*城不過是撿了個便宜,何敞絲毫沒有勝之不武的感覺,這場戰鬥他們傷十五人,無一人戰死,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老卒越來越少,每死一個都是無可挽回的損失,儘管他們在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可畢竟不是找死,既然有僥倖的機會,又怎麼會放過呢?
經過清點,*城內所為的駐軍僅僅剩下了六七百人,趕走了攻城的軍隊以後,“援兵”也一鬨而走,最終留下的殘兵,又怎麼能指望他們守得住這座千瘡百孔的小城呢?
在俘虜裡,有一位品秩不低的“將軍”,甄別出來以後,第一時間被帶到了何敞面前。
封常清的身體不好,何敞為他安排了住處歇息,因而善後的庶務則由其一力完成。
“小人鄭敬,是史將軍的部將,只要饒過小人一命,小人願為奴為婢,當牛做馬!”
何敞哼了一聲,這種毫無骨氣的人他是看不上的,但此人在偽燕內部的品秩不低,也許會知道一些核心機密,所以在此人身上能拷問出更多的訊息才是當務之急。
“史將軍?哪個史將軍?”
姓史的將軍一定與史思明沾親帶故,自打史思明自立為偽燕皇帝以後,諸史自然也都雞犬升天。
“史將軍就是代王史朝清!”
“怎麼是他?”
何敞有些意外,據他所知史思明立的太子是史朝義,可*城這種控扼范陽咽喉之地的城堡,居然由史朝清的部將來控制,還真是讓人玩味呢。
“那麼,今日與你們惡戰的又是哪一方人馬?”
“應該是,是太子的人馬!”
鄭敬點頭之後又道:
“小人聽說,太子在南邊賑災不力,皇帝陛下已經起了殺心,所以,小人揣測,太子應該是謀反了!”
他口中的皇帝自然是指史思明,太子則是他的嫡長子史朝義。
聞言,何敞很是興奮,這麼說是史思明的兩個兒子打了起來,史朝義和史朝清這兄弟倆究竟哪個能堅持的更久一些?
“你的意思,史朝義在造反,那史思明就不會派兵鎮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