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念頭紛紛雜雜的湧上來,錢忠惡狠狠的又吐了口濃痰,但剛落在地上就被雨水所淹沒。、
他不再說話,部將們也不再說話,彷彿整個天地間只剩下了雨水的聲音。
遠處,廝殺聲漸漸淡了下來,所有人都神情默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錢忠再也忍不住,打算到桑林邊緣去檢視。
沒等他走出幾步,便已經有軍卒來報訊。
“前軍敗了!”
聽到這個結果,錢忠反而平靜下來,這個心理準備他早就做好了,之所以如此平靜的接受了現實,是因為擺在他們面前的已經沒有第二條路。
這時,也有好訊息送了過來,是來自尹子琦的訊息。
神武軍中軍大營空虛,他們已經橫掃了近半個軍營,大營中的守軍人馬不多,戰力一般,如果一切順利,神武軍中軍大營的陷落便近在眼前。
得知這可訊息讓錢忠本已經漸漸熄滅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燒了起來,燒成了熊熊大火。
如果神武軍的中軍大營岌岌可危,那麼這些神武軍就一定會分兵救援。只要他們分兵,局面的展就會按照他們的預計進行,伏兵一出痛殲唐兵,然後轉而配合著與神武軍秦薛兩部鏖戰的後軍一舉將神武軍主力消滅,此戰就已經奠定了勝局。
“都打起精神來,唐兵堅持不了多久,很快就有一場惡戰要打,端穩了你們手中的刀槍……”
……
勝利來的近乎於突然,原本苦苦鏖戰的秦琰得到萬人生力軍的側後翼援助,徹底打了叛軍一個措手不及,明顯的劣勢轉眼間就被扭轉過來,甚至於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股令人噁心的叛軍擊潰。
田承嗣啊田承嗣,看來家主君對你的安排果然恰到好處,連俺們都被迷惑了呢!
秦琰如此在心裡暗暗的想著。
如果換了民營的尋常校尉統領這股民夫,他們就必然會老老實實的聽令,按部就班的挖壕溝,撤退。絕不會像田承嗣這樣,搞出如此之大的動靜。
事實上,秦琰一開始也不瞭解,為什麼讓田承嗣一個戰兵將領帶著一群民營的民夫去挖壕溝,如果不知內情還以為田承嗣在秦晉面前失寵了,現在看來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真正的原因,恐怕就是在關鍵時刻,期望著田承嗣能帶著這些民夫有一戰之力吧!
不管旁人如何猜想,田承嗣出色的完成了份內和份外的任務。
眼看著與之對戰的叛軍開始向西南方向逃竄,秦琰並沒有下令追擊,畢竟在他的認知裡,今夜非同小可,一切還是謹慎為好,既然打贏了眼前這一仗,就不必再追窮寇,關鍵是能穩住戰局。
原本轉小的雨又忽而大了起來,不斷有雨水從臉上淌下,這嚴重影響了視線。秦琰下意識的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但眼前的清晰只維持了一瞬間,雨水重又淌了下來。這讓他不得不放棄了再摸一把臉的打算。
“郎將快看,民營向東去了!”
秦琰心中一動,這田承嗣怕是早就憋足了勁頭,現在剛剛協助自己擊潰這一股叛軍,又要去支援薛煥,也是個爭功心切的人啊。
不過,這種爭功並不讓人厭惡,因為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幫助他人從火中取栗,歡迎還來不及呢。
剛剛得勝的興奮心緒沒能維持多久,秦琰又心事重重的抬頭看向墨黑一片又不斷灑落著雨水的天空。這雨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停,秦大夫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快,現在看來此言非虛。原本定計是過了子夜就放火把此地西南部的桑林燒掉,而這場透雨下來,恐怕十天半月都休想放火燒山了。
這時得了空,秦琰便在琢磨著該秦大夫打算放火燒山的目的,一個念頭猛然冒了出來,難道這桑林裡有伏兵?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跳上高處,仔細審視著那處桑林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輪廓。
那裡距離此處也不過六七里的距離,倘若當真有伏兵,剛剛與田承嗣的民營夾擊叛軍沒準就要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
但那處桑林的確是上好的伏兵之地,秦琰幾乎可以肯定,裡面是有伏兵的。這時,他才猛然記起了秦大夫曾反覆交代的一件事,那就是不論生任何變故,都不要離開壕溝,更不能擅自帶兵返回中軍。
難道……
秦琰的腦中有一個念頭在飛快的運轉著,他幾乎可以百分百的肯定,叛軍一定在桑林里布置了伏兵,之所以剛剛沒有衝出來做黃雀,那是因為他們不想暴露行蹤,他們就像在黑暗中等待獵物的豹子,不到最後一刻是絕不會撲上去撕咬獵物的。
正思量間,卻忽聞軍報。
“秦校尉,中軍大營被偷襲,叛軍人多勢眾,大營,大營危險了!”
秦琰輕輕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並沒有多大的意外。有了剛剛的推斷,他甚至知道此刻的自己該做什麼,那就是作壁上觀,讓埋伏的叛軍空等去吧。
然則,儘管他知道秦晉早就會有所準備,但仍舊難以抑制的擔憂著,擔心中軍大營會生意外的任何一種可能。只是戰場之上最忌諱的就是擅自行事,因而他只有在黑暗中默默的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