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只要巴結上了秦晉,成了秦晉的心腹之人,將來的飛黃騰達自然就指日可待。但是,章傑還有他的顧慮,這也是糾纏了他十幾年的自卑之處。
“奈何下吏出身濁流,並無家世,只恐累了大夫名聲!”
這倒是將自己的短處明說了出來,只怕秦晉不明所以,那些許諾和期許都成了竹籃打水。秦晉聞言一愣,繼而又哈哈大笑。
“豈不聞秦某用人不分家世?再者,秦某便是寒門出身,又豈會如那些世俗之人一般,憑出身用人呢?你把心放在肚子裡,只要你有能力,有本事,秦某可以在這裡向你保證,定會不負你所能!”
都說秦晉乃言出必踐之人,現在得了如此保證,章傑欣喜若狂,激動的心臟都快從腔子裡跳了出來。
“下吏願為秦大夫效死!”
激動之下,章傑也顧不得是否逾越規矩,竟匍跪行禮。
秦晉很快又將話題扯到了長安周邊的局勢上,這也是大軍在長樂坡做短暫的休息之後,開拔之前必須與田承嗣商量明白的。
“甚麼?大夫要所有人一齊直奔長安?萬一……”
面對田承嗣的驚呼,秦晉神秘一笑,故作低聲道:
“難道你以為瑪祥仲巴傑還在長安?”
聞言,田承嗣愣住了,但馬上就感應了過來,一下子又激動的站起身子,險些將案上的杯碟碰得稀里嘩啦,險些跌落在地上。
“以大夫之意,莫非,莫非瑪祥仲巴傑已經不在長安?長安不過是一座空城?”
秦晉重重的點了點頭。
“如果所料不差,長安已經是座空城,瑪祥仲巴傑與益喜旺波也應該距離長安不遠,至少還沒有離開京兆府。所以,咱們的目的不單單要克復長安,還要給以吐蕃重創,讓他們至少二三十年內無法再襲擾我大唐!以二三十年之功,平亂定難,休養生息,已經足夠了,將來之事……”
這番話顯然扯的有些遠了,以至於田承嗣和章傑都有點跟不上秦晉的思路,誰都知道秦晉是個有大略的人,但也無論如何料不到,秦晉此時的決定就已經在為未來二三十年做著鋪墊了。
秦晉料想的不錯,長安以西不過百里的金城,瑪祥仲巴傑的西撤之路在此受到了阻礙,此前被其支走的巴桑希不知如何竟也組織了數萬人馬,擋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而益喜旺波率領的人馬尾隨其後,咄咄逼人。
就實而言,瑪祥仲巴傑此時的兵力尚有十萬眾,益喜旺波與巴桑希合起來實力也遠不如他,他所不想的只是吐蕃人自家兵戎相見,如果放在身體康健時,這些所謂的難題根本就不是問題。然則,受到傷痛的困擾,瑪祥仲巴傑實際上已經沒有足夠的精力應付這些事情,一天之中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是躺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將大小事務交給達扎路恭處置。
達扎路恭只在問題棘手時,或是非瑪祥仲巴傑決斷時,才會過來請示。如此一來,許多事情處理的就難免有些草率……
現在,達扎路恭又到了不得不請示瑪祥仲巴傑的地步,面對前有堵截,後又追兵的情況,除了一戰,他實在想不到有更好的應對辦法。然則,瑪祥仲巴傑已經昏睡了整整一日,據一直侍奉在他身邊的傷醫所說,他的傷口已經化膿潰爛,傷情如果再得不到控制,便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好半晌,瑪祥仲巴傑的意識才逐漸清晰起來,他看著達扎路恭,伸出浮腫的右手死死抓住了達扎路恭的手。
“切記不要輕易開戰,能說服巴桑希最好……只要他肯閃開一條路……”
達扎路恭終於忍不住反駁道:
“巴桑希一直是贊普的獒犬,怎麼可能說服他?不如憑藉優勢兵力碾壓過去,他們人少一定抵擋不住!”
瑪祥仲巴傑的頭腦逐漸清晰,身體的疼痛也愈發難以忍耐,他忍不住呻.吟了幾聲,但馬上意識到失態,便咬牙挺住,不再發出任何聲音。眼見著曾經強勢無比的大相成了如今這副模樣,達扎路恭的心頭就像在滴血一樣。
“大相好生歇息,一切交給末將處置就是!”
“慢,慢著……不要輕易,輕易開戰……”
達扎路恭頭也不回,吐蕃大相的聲音斷斷續續,都被他甩在了身後。
半個時辰後,大軍動如脫兔,直奔巴桑希排列好的軍陣衝了上去。霎時間,金鼓齊鳴,喊殺沖天,一場大戰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