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天子李亨也正是念及這支民營戰力非凡,又曾與其並肩作戰而沒有將其解散,但也沒有把他們編入十六衛之內,仍舊保持著民營的基本結構。
民營與神武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裡面的許多軍官都是由神武軍選拔而來,這支民營雖然在李亨的干預下脫離了與神武軍的聯絡,但營中上下對神武軍都是抱著善意和好感的。
現在,張皇后和李輔國弄權,將癱瘓的天子李亨當做提線木偶一般的擺弄,又發動兵變趕走了太子李豫,把長安城鬧的烏煙瘴氣不說,又致使吐蕃人突然兵臨城下……如此種種,鄭顯禮都認為自己有必要將這支民營人馬控制在手中,讓他們發揮本該有的作用。
自從兵變以後,張皇后加強了對太極宮的警戒,好在她的關注重點只在太上皇李隆基一人身上,而對這滿地雜草的掖庭宮並不甚在意。
崔光遠忽道:
“不若將太上皇一併救走,留在軍中也能有一些號召力!”
鄭顯禮卻搖了搖頭。
“先不說幽禁太上皇的凝陰殿甲兵重重,咱們能否全身而退,單單是太上皇其人就是一塊燙手的山芋。”
“將軍何以如此說?”
面對崔光遠的疑問,鄭顯禮腳下速度不減,口中言簡意賅的說道:
“太上皇已經過了古稀之年,又能禁得住多少折騰?就算能平安的抵達軍中,萬一身體撐不住,死在了軍中,咱們又怎麼能說得清楚呢?”
說一千,道一萬,這些假設還要一個前提,就是北禁苑的哪支民營人馬能夠如其所願,聽從調遣。
……
天色黑透,瑪祥仲巴傑仍舊在津津有味的聽著杜萬全的建議,此人雖然是個粗鄙的武夫,但只要一開口就能口若懸河,說出來的東西也算言之有物。他覺得留下這個漢人的決定是十分正確的。
“你是說城中會有人心甘情願的為我開啟城門?”
杜萬全弓著身子,臉上露著不加掩飾的諂笑。
“大相可知世間事都以利害二字計較?”
瑪祥仲巴傑點了點頭,算是對杜萬全的說辭給予肯定。
“沒錯,繼續說下去!”
他更希望聽到的不是道理,而是哪些人會因為利害衝突而為大吐蕃開啟長安的城門。
很顯然,杜萬全天生就是個善於講故事的人,他不但賣起了關子,還丟擲出了一個更具誘惑力的問題,以至於瑪祥仲巴傑在短時間內忘記了去追問具體哪個人會為他開啟城門。
“大相有沒有想過,親手立一位唐朝的皇帝呢?”
這個問題令瑪祥仲巴傑怦然心動,吐蕃贊普已經是他手中的提線木偶,讓若能經自己之手再立一位唐朝的皇帝,那這一生的功業還夫復何求呢?此時的唐朝雖然急速的衰敗了,但唐朝皇帝百年積威而的天可汗名望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衰敗的,能夠決定唐朝皇帝的廢立,不也正說明大吐蕃可以左右唐朝的命運嗎?
如此一來,西域那些頑抗大吐蕃的部族們,還不乖乖的望風而降?
瑪祥仲巴傑畢竟不是尋常人,馬上又想到了極為關鍵的癥結所在。
“孫孝哲兵圍長安城半年,最後兵敗身殆,你又為何如此篤定的吐蕃就能輕易攻破長安呢?”
杜萬全深吸了一口氣,又道:
“時移世易,彼此都已經大不相同。孫孝哲其人志大才疏,是靠著裙帶關係才作為西征的主帥。而大相乃千古不世出的大才,又是天命之所在,豈能同日而語?”
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杜萬全的恭維話讓瑪祥仲巴傑很是受用,不禁捋著灰白的鬚髯,哈哈大笑了起來。
杜萬全的恭維話剛剛結束,又話鋒一轉。
“再看長安城內,那時的天子身體康健,沉穩幹練,神武軍百戰精銳,秦晉其人更是高深莫測,孫孝哲面對如此強敵,慘敗也在情理之中。反觀此時,皇后張氏和李輔國兩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奸狡小人,只會弄權禍國,讓他們內鬥一個比一個厲害,現在吐蕃大軍圍城,只怕早就嚇得瑟瑟發抖了吧,哪裡還有勇氣一戰?”
聞言,瑪祥仲巴傑撇了撇嘴,覺得這是杜萬全為了討好他,而故意說一些自己愛聽的話。誠然,他的確希望張氏那個女人和李輔國弄權亂政,將唐朝的朝廷搞垮了才好呢。但是,有著多年在長安為使的經歷,他又深知,長安的權力鬥爭多少年來不曾有一刻消停,張李的弄權未必能作為守軍不濟事的絕對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