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守軍被突如其來的吐蕃軍徹底打懵了,漫山遍野處都是黑壓壓的吐蕃兵,仔細看過去,這些來自高原的野蠻人卻也不像精銳模樣,身上都穿著雜色不一的衣甲,只有山呼海嘯般的嘶吼聲無時不刻震懾著唐.軍的軍心。
魚朝恩整理了一下狼狽不堪的衣甲,按在橫刀刀柄的上手止不住在瑟瑟發抖,他雖然是領兵的主將,然則卻沒有過獨當一面的經歷,尤其是今日此時要面對強大的吐蕃人。
自大唐建國伊始,吐蕃人就像塊頑固牛皮癬,時時侵擾著大唐隴右河西之地。尤其是自高宗以後,吐蕃人的實力急劇擴充,在西北之地已經有了隱隱然可與唐朝分庭抗禮的資本。
被處死的宰相哥舒翰就是在與吐蕃人的常年大戰中積功而身居高位,這也足見吐蕃人對大唐的威脅之甚。而在至德元年時,有訊息曾說,吐蕃老贊普赤德祖贊墮馬而亡,權臣尺代丹珠誅殺了老贊普屬意的繼承人以後,擁立其子赤松德贊為新一任贊普。
總而言之,吐蕃內部經歷了立國百年以來從未有過的內亂,權臣之間爭鬥攻伐不斷。這原本是老天賜予大唐的良機,正好可以騰出手來,集中全力撲滅安賊叛亂。
然則,世事總不如人所願,這才不到三年的功夫,吐蕃大軍竟然已經打到了長安城下。魚朝恩努力的剋制著自己內心的恐懼,將記憶中所有關於攻城守城之戰的內容統統思索了一遍,心中多少安定了一些,吐蕃人馬雖眾,但並沒有準備大型的攻城器械,僅以血肉之軀便想攻上城頭,也絕非易事。
意識到這些以後,魚朝恩當即宣佈神策軍所防守的城牆地段進入最高階別的臨戰狀態,而他則要去大明宮中覲見張皇后。
因為負責守禦長安城的不僅僅有神策軍,還有李輔國的左武衛,而左武衛的戰鬥力與神策軍也是半斤八兩,如果李輔國不能下達行之有效的軍令,結果將是難以估量的。魚朝恩要面陳張皇后,使軍權在此時統一在一人手中
戰馬疾馳,於馬背上的起伏顛簸中,一個前所未有的想法在魚朝恩腦中成型,如果能借此機會將神策軍與左武衛的兵權盡數攥在手中,今後他不就成了朝廷上舉足輕重的人物嗎?甚至於可有足夠的實力與秦晉的神武軍分庭抗禮。
當然,這其中也還有至關重要的一環,那就是一旦獨掌兵權以後,能夠力退大舉來攻的吐蕃兵,或者說即使不能力退,只要能讓吐蕃兵退卻,這守住長安的大功勞,便可以使其擁有足夠紮實的根基。
“閃開,閃開,閒人迴避!”
儘管城外已經大兵壓境,可城內的禁街並沒有完全開始,大街上遍佈行人商賈,這極大的阻滯了魚朝恩趕往大明宮的速度。
忽然,一支人馬與魚朝恩相向而來,為首一人立馬高呼:
“前面可是神策軍觀軍使嗎?皇后殿下緊急召見!”
此人魚朝恩也認得,是大明宮的宿衛將領,於是便與其合併一處,飛速趕往大明宮丹鳳門方向。
與此同時,城外的吐蕃軍並沒有魚朝恩預想一樣,僅僅是虛張聲勢了一番就暫時停止進攻。現在天剛過午,吐蕃兵的進攻勢頭愈演愈烈,他們竟當真以打算用血肉之軀攻城。攻城的法子也很簡單,就是胡人慣常用的以土填城,大批的步騎兵將土填埋在城牆外,堆成一道長長的斜坡,然後大軍自然就可以沿著突破攻上城去。
只可惜,長安城絕非隴西堡壘那般的規模,將數丈高的城牆填平了,也絕非短時間內可以達成的,更何況城上的守軍箭矢齊射,滾木礌石也一股腦的招呼下來,短短一個時辰的功夫裡,傷亡竟已經超過數千。
“大相,贊普召見!”
吐蕃大相瑪祥仲巴傑收回了投降長安城方向的目光,回頭看著說話之人,此人是他的親信東代大將尚悉結。尚悉結也是此次進攻長安最主要的將領。
“贊普舟車勞頓,讓他早些休息就是,一日三次召見,如果誤了大事,他就是我大吐蕃的千古罪人!”
尚悉結道:
“大相現在知道這娃娃的煩人之初了?當初不若將其殺掉,另立新贊普,也總好過養著一個狼崽子強出百倍!”
瑪祥仲巴傑兩鬢的鬚髮都已經花白,他手捋了一下鬚髯,冷笑一聲:
“還沒斷奶的幼狼,就算齜牙又豈能傷人?再者,唐朝金城公主又是他的生母,只衝著與唐朝千絲萬縷的關係,如果*得當,未必不能成為我大吐蕃一代英雄贊普!”
“大相養狼遺患,小將想不通!”
瑪祥仲巴傑不再多言,而是往贊普的軍帳方向而去。
吐蕃的新贊普赤松德贊是老贊普赤德祖讚的幼子,尚在沖齡,由權臣尺代丹珠用武力所擁立,大相瑪祥仲巴傑殺掉尺代丹珠以後,並沒有將尺代丹珠所立的新贊普廢掉,仍舊恭順的尊奉其為贊普。
“大相,學生剛剛聽說吐蕃勇士傷亡很大,希望大相能暫時罷兵,另覓良策……”
赤德松贊雖然只有十二歲,但在大權獨攬的瑪祥仲巴傑面前,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拘謹。
瑪祥仲巴傑皺著眉頭,生硬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