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初升之前,東方泛起了魚肚白,從洛陽城內引出的通渠裡66續續漂出來許多東西,由於天光未完全大亮,看的並不真切,但直到漂的遠了距離近了,不少神武軍士卒這才驚呼起來。八?一?中文網? ≥≠≈.≥8=1≤Z=≈.COM
“城內又殺人了!”
從城內通渠中漂出來的竟是一具具身異處的屍體,隨著太陽緩緩升起,原本顯得烏黑的河面也顯出了本色,竟是駭人的血紅色!
昨天夜裡,安守忠又在城內進行了一次規模空前的清洗,凡是被他懷疑的人都被記錄在一份名錄上,然後他的部將親信就按照這份名錄去拿人,殺人!由於有了此前的經驗,這次從拿人到處決都進行的十分順利,天色放亮時,該殺的人已經被殺的七七八八。
至於究竟殺了多少人,連負責此事的中郎將也說不清楚,為了戰決根本就沒有人對這些待決的將死之人登記造冊。
“至少也在兩萬人左右,這回連女人還幼兒都不曾放過!”
中郎將談及此事時,臉上還有餘悸,畢竟讓他下令對未曾滿月的孩子下手,心裡那一關是很不好過的。但軍令如山,絕不能有半點含糊,否則被清洗的很可能就是他和他的家族了。
達奚珣很少關注這些事,但經過昨夜與夫人崔氏的長談之後,他覺得還是很有必要了解清楚這裡面的內情。
按照崔氏的說法,安守忠搞這些慘無人道的屠殺,早晚會遭到唐朝的清算,到時候就怕達奚珣說不清楚,和這些事脫不開干係。
為了將來不至於說不清楚,達奚珣故意裝作臨時偶遇,便撿著關鍵處問了幾句。
這個負責行刑的中郎將也還算是個中規中矩的人,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出來。
“將軍辛苦了!”
達奚珣問了幾句之後便又扯了幾句閒話,看似若無其事,內裡卻是波濤湧動,心情久久難以平復。
安守忠此人從前看他像個老好人,可誰又能想得到,就是如此一個老好人,竟然連著兩次屠殺,殺人近五萬。
久歷戰陣的人可能認為五萬人的死傷不算什麼,但安守忠殺的可不僅僅是普通軍卒,那可都是跟隨安祿山起兵反唐的親信舊部,這成百上千遭到毀滅的家族都是在短時間內支撐起大燕朝廷的支柱,可現在倒好,說殺就全都殺了,難道就不怕連人心都一起殺光了嗎?
這些話不是沒人說過,就在第一次屠殺過後,一位資格十分之老的大臣就曾在政事堂當面質問安守忠。這位大臣在唐朝時做過郡守、採訪使等一些列地方高官要職,也深得安祿山的信任。
然而,安守忠的回答也十分簡單從容,第二天,此人的家族就被連根拔起,大大小小近百顆級都被掛在了西市示眾,好端端的一個耿介忠臣就這麼悲慘的成了叛逆,被舉家闔族梟示眾。
自此之後,人們再議論的時候,尤其是涉及到安守忠的任何事,所有人都諱莫如深,小心翼翼。
按照慣例,達奚珣早日出之後便要到政事堂坐堂,雖然實際公務都由安守忠的親信一手把持,但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更何況除此之外也要等候安慶緒的隨時召見。
剛到了政事堂,尚未坐下,達奚珣忽然間就感受到了腳下傳來一陣輕微的震顫。最初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很快更大幅度的震顫又在腳下傳來,這一次清晰無比,在無錯覺的可能。
“地動,大地動了!”
不知是哪個先喊了一聲,所有人都如受驚的老鼠一樣抱頭亂串。大地動這種事輕易趕不上,可一旦趕上了那就很可能被房倒屋塌而砸死!
許多年輕的書令史都奔到了院子裡,達奚珣歲數大了,心理素質有不好,竟被驚嚇的難以抬腿了。直到第三次、第四次震感源源不絕的從腳下清晰的傳過來,他這次顯得後知後覺的向外拔腿。
然而,院子裡熙熙攘攘的人群乾巴巴的站了整整半個時辰,都不見房倒屋塌的場景出現,人們這才長長吁了口氣,看來是虛驚一場。但是,壞訊息卻又傳來了。城南長夏門出現莫名的地動,城牆牆身上出現了數十條裂縫,並且一座年久失修的敵樓竟然也因此而塌掉了。
洛陽南城和長安的局面差不多,有著大片的荒地,所以維護起來對比坐落著宮城和無數官署的城北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塌掉一座敵樓已經不是怪事了。
“可有傷亡?”
達奚珣不愧是做過地方官的人,問問題的水平比那些坐堂的佐吏和令史們高出了許多。
那送信的小吏笑著答道:
“有個倒黴蛋被敵樓上掉下來的木樑砸到腦殼,沒救了!”
還當真是一場虛驚,一人傷亡對於諾大的洛陽城根本就不算什麼。
可生性敏感的達奚珣卻還是有種不祥的預感,無緣無故的地動,難保會被人拿來大做文章,至於文章做,他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得到。
“達奚相公,達奚相公可在?陛下有詔,即刻入宮!”
一命宦官扒開人群,滿頭大汗,四處張望。
此時的政事堂仍舊是一片亂哄哄模樣,所有人都驚魂方定,自然不可能這麼快就回到屋內辦公。
“老夫在這呢!”
宦官一遍抹著臉上的汗水,一邊喊道:
“達奚相公在就太好了,陛下急著見你呢,快,快跟奴婢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