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軍校尉秦琰,見過嚴相公!”
聽說此人姓秦,嚴莊心中不免一動,莫非此人與秦晉有干係?
“貴使姓秦,可是秦大夫族人?”
秦琰笑道:
“俺並無此福緣,入軍之前,僅為大夫家奴!”
嚴莊點著頭,又讚道:
“不錯,不錯,英雄不問出處,秦大夫慧眼識英才,用人不問出身,果然有名將名臣風範!”
不過,從嚴莊的眼神裡,秦琰卻看出了他的不屑之意,便昂著頭道:
“莫以為俺是憑藉大夫家奴的干係才做了這校尉,俺僅僅在長安一役中,就有過斬百級的功勞,以策勳轉進,現在就是做中郎將也綽綽有餘,是家主君顧忌影響,依舊只讓俺在這校尉的位置上磨堪!”
這可出乎嚴莊的意料之外,看秦琰目光坦然,神色中隱隱然帶著不滿,直覺此人所言不差。然後他又猛然警醒,自己如何以為對方生的莽軍漢模樣,就掉以輕心呢?不想竟被對方讀出了心思所在。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嚴莊收斂心神,又標誌性的笑著說道:
“是老夫失言了,將軍不要見怪。”
接著,他就不再磨蹭於這等無關緊要的話題,直截了當的提出了交涉的具體時間和細節。
因為運送軍糧有不可確定性,所以不到最後,也難定下最終的時間。
“某奉大夫之命前來,就是為了商議具體事宜,時間尚且剩下兩日,午時初刻之際,你們只須撤出軍營,把空營和糧食留下來就是!”
那胡將卻在一旁急道:
“不行,不行,先得將大行皇帝遺交還,萬一我軍交出空營和軍糧以後,你們反悔食言,豈非人財兩空了?”
然而胡將說的是突厥話,秦琰聽不懂,但也能看出來他是不滿的抗議著什麼,於是就瞅著嚴莊,也面露不滿的問道:
“這個胡人是什麼東西?嚴相公貴為宰相,難道也容許不相干的人隨意在軍情重事上插話嗎?”
不得已之下,嚴莊不滿的瞪了胡將一眼,用突厥話讓他稍安勿躁。
而後,嚴莊又對秦琰歉然道:
“是老夫平時約束不利,慣壞了他們,不要見怪!”
秦琰依舊不依不饒。
“見怪是不會見怪的,只這胡人汙衊我神武軍言而無信,卻是秦某最不忿的!”
實際上,秦琰在意的根本不是這個,而是這廝居然在他面前只說突厥話。他認識的胡人多了去了,神武軍中也是胡將胡兵一大把,哪個不會說漢話?這廝以突厥話表示不滿,明顯是對他的不屑。
當然,這其實是秦琰誤會了。曳落河裡的精銳大多數投靠唐朝的時間不長,加上安祿山此前有意為之,因而會說漢話的胡將屈指可數,不懂漢話也實屬正常。秦琰只憑藉著一般唐.軍中的經驗,自然就會產生了偏差。
嚴莊何等的聰明,馬上就意識到了秦琰不滿的癥結所在,不過他卻無意解釋。
激怒這秦晉的家奴,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因為在他看來,控制情緒,抑制憤怒才是一個人能力的重要體現之一。如果不能控制情緒,就會在激動之下做出許多錯誤的決定,對內可能殃及前途,對外則有可能殃及全軍。
僅憑這一點,嚴莊忽然明白了秦琰軍功赫赫,卻被嚴重的壓制的根源,其原因之所在,壓根就不是秦晉自說自話的那回事。換做他是秦晉,也不可能把一個喜怒形於色,又控制不住情緒的人提到郎將以上的高位。
這麼做雖然籠絡了部將,就長遠而言卻很可能害人害己,甚至殃及全軍。
意識到這一點,嚴莊對秦琰不免又看低了幾分,覺得自己剛剛有些高估此人。但他馬上又覺得疑惑,秦晉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做事絕不會毫無根由,既然知道秦琰有性格缺陷,為何又派他來交涉如此重要的事情呢?
是不重視嗎?這絕無可能!
在不知不覺中,嚴莊居然走神了,秦琰幾次高聲提醒,他才驚醒過來。
“咱們都不要扯這些不相干的話了,抓緊敲定具體細節才是正經,再者,秦某身上也還另有軍務,在貴營耽擱的功夫不能太長了。”
嚴莊道:
“好,好,就依貴使所言,還請貴使先明示秦大夫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