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軍大營,燈火通明,眾將齊聚在中軍帳內。 只是與往常不同的是,主帥尹子琦的位置空空如也,餘者一個個也都是心事重重。
“唐兵連續襲營,雖然規模不大,可也見得他們是得寸進尺。我幽燕鐵騎豈能容他們如此羞辱?”
經歷老馬坡的慘敗之後,燕兵全軍上下都籠罩著一種雪恥的情緒。也由此,戰鬥情緒反而比平時更加高漲。究其原因,營中的燕兵幾乎都沒參加過老馬坡戰,覺得那是受了鍾如海指揮不當的連累,如果是尹子琦親自指揮勝負還未可知。還有一點就是,燕兵自起事南下以來,這些精銳幾乎沒打過敗仗,所遇到的唐兵也盡是些土雞瓦狗之輩。現在突然敗的如此之慘,許多人心裡都轉不過這道彎。
“言之有理,諸位且都說說,尹將軍現在昏迷不醒,就留下了撤軍兩個字,誰知道他那時候的神志還是否清醒?腦子胡不糊塗?”
“對,若是糊塗之言,將來尹將軍清醒過來,還要責備我等哩。。。。。。”
一干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宗旨就只有一個人,不想執行尹子琦在昏迷前下達的撤軍令。
“可如果不撤軍……萬一這是尹將軍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呢……”
話說了半截,這位郎將就閉上了嘴,言下之意,將來萬一被追究起來,責任由誰來擔。
“哼!能不能醒過來且不說,咱們就這麼回去,到了洛陽,全都是敗軍之將,這個責任由誰來擔?”
眾人又是面面相覷。
“鍾如海死了尹將軍又人事不省,不如便推選個主事之人,將來但有責任,大夥一體承擔!”
“如此甚好!”
這些人終於定了下來,不執行尹子琦的撤軍令,而是留下來準備和唐兵一戰。
可大戰也要有大戰的準備,現在他們頻頻遭受唐兵的襲擾,派出的探馬也常常有一半以上的人回不來。既然留下來就不能再這麼窩窩囊囊的守在此處,必須想出辦法來,破掉這個令人惱火鬱悶的局面。
郎將李忠國被推選為了主事之人,沒有秩級,沒有職司,全憑眾將的共識。
這個李忠國原本是契丹人,後來投了唐朝,循例被賜姓李。通常這種被賜姓李的契丹人都是契丹方面的貴族,且有著相當的實力和能力。
也因此,今年才四十出頭的李忠國就成了餘下來兩萬餘人共推的將軍。
“承蒙諸位同袍抬愛,既受將旗,便請諸位一體配合!”
此時,原本屬於尹子琦的將旗被交在了李忠國的手裡。與之共同代表軍中權力的印信與符節也已經放在了案頭。
只要憑藉這幾樣東西,就可以調遣洛陽以西的所有人馬。
“咱們所餘下的這兩萬多人肯定不夠,必須要向洛陽請調援兵。但有一點請諸位嚴格保密,請調援兵要用尹將軍的名義。除此以外,任何兵馬調動,乃至與陣戰之上,均須冠以尹將軍的名義,懸掛尹將軍的纛旗!”
“這,這是何意啊?”
在座的許多人並非尹子琦的嫡系,此時便有意削奪尹子琦的影響力,可見李忠國居然事事都要打著尹子琦的名義,便多有不滿。
李忠國卻道:
“不但對外,對內也要嚴格保密。一會李某就會召集眾軍士當眾宣佈,尹將軍的病情已經大為好轉,毋使軍心再度波動。至於對外也要用尹將軍的名義,原因很簡單,唐兵所畏懼者只尹將軍一人而已,誰知道李某了?”
眾人面面相覷,覺得李忠國說的有道理,也就不再反對。
李忠國走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拔營起寨後撤十里,拉開與長石鄉唐兵的距離。
又有人對這個看似多此一舉的軍令表示不滿。
撤退十里與留在這裡又有什麼區別?無非是後退了幾步,反倒使大軍上下徒然遭受折騰。
“諸位有所不知,唐兵擅長以襲營亂我軍心,往往入夜便在左近神出鬼沒。究其原因,都是我軍大營距離長石鄉太近。一來一回也只耗費小半夜的功夫,因此才防不勝防。如果咱們把大營撤退了十里,看似沒有什麼影響。但唐兵再想襲營,一來一回卻要多搭進去二十里的時間,如此一來,襲營的難度自然也就水漲船高!”
眾將聞言,都大為歎服,覺得推舉李忠國為將果然沒錯。先後下達的幾個軍令都有板有眼,那些郎將校尉們也就更加的信任他。
李忠國的判斷果然沒錯,撤退十里的當夜,軍營竟頭一次沒有遭到唐兵的襲擊,而且唐兵也因此受到了迷惑,一時間竟有些後繼乏力。
就在眾將歡欣鼓舞,紛紛撫額相慶之時,李忠國又警告道:
“唐兵中素來以神武軍最為奸狡,其主帥秦晉更是神鬼莫測,如果諸位以為這樣就能使他們無所適從,難免要重蹈鍾如海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