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潮組織部將對神武軍的進攻做了頑強的抵抗,其麾下的人馬本來戰力不俗,又攜著攻克睢陽斬殺張巡的威勢,絕不至於如此孱弱,但關城驚天動地的大片坍塌對他們造成了極大的震撼,以至於士氣一瀉千里,再加上神武軍戰力遠非其他唐.軍可比,此消彼長之下大敗虧輸也就不足為奇了。
然則,令狐潮畢竟沒接觸過神武軍,他在投了安祿山之前僅僅是雍丘的小小縣令,發跡點比秦晉也高不了多少,見識本就有限,加之成名以來所接觸的也僅僅是河南南部與兩淮之唐兵,對於這股主要兵源來自於關中河東的驍勇之軍陌生至極。
“都說河北河東之兵半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令狐潮輕敵了啊!”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為時已晚,輕敵使自己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撤吧!”
眼見再也無力迴天,令狐潮果斷的下達了撤兵的命令,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和唐兵死磕硬抗才是最愚蠢的。
“報!唐兵迂迴到東面,打下了東門,咱們的後路斷了!”
“甚?”
令狐潮大驚失色,新安關城與尋常縣城不同,乃是夾在兩山狹長地帶的一座關城,北面是條河谷,南面則直接背靠山崖,所以只有東西兩個方向佈置有城門,現在東西兩門都在唐兵的控制之下,他們豈非就成了甕中之鱉?
“唐兵剛剛奪了東門,將軍,這可如何是好啊……”
“集中全力奪回東門!”
令狐潮沒有絲毫的猶豫,他知道如果奪不回東門,等待他們的下場不是被俘便是被殺!
古往今來,哀兵要麼奮死一戰,爆發出瀕死之前的最後勁力,要麼士氣盡失,任憑敵方予取予奪。令狐潮麾下的人馬罕見的屬於前者,這一點令秦晉都大為訝異,以他所見過的情形,但凡經過連番打擊,陷入這種絕地的人馬基本上已經戰力消頽大半,可眼前這僅餘的萬把人卻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
可以說,令狐潮殘兵對東門的反撲是極為兇猛且凌厲的,若非神武軍祭出了看家的利器霹靂炮,只怕還真要被打的潰退。數百枚霹靂炮扔了出去以後,把兇猛異常的令狐潮殘兵炸了個血肉橫飛、七零八落,反撲勢頭也就此功虧一簣。
房琯隨著秦晉一同登上了新安北部一處城頭闕樓觀戰,登高望遠便可直接把這一幕血腥無比的戰鬥場面盡覽無遺,其間他也緊張的渾身冷汗,又知道新安城中街道狹窄,無法展開軍隊進行大規模作戰,是以叛軍是有極大可能在區域性奪得優勢的,可霹靂炮的威力再一次使他陷入難以自制的震驚當中,這就是清虛子口中可以糜爛一片的火器嗎?
他原本以為清虛子那道人是信口開河的胡扯,現在才知道所言非虛,事實甚至比之表述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果說炸塌城牆的一幕並不直觀,而這一次霹靂炮在光天化日下所展現的威力則是實實在在的,房琯這才清楚的意識到火器是一種威力恐怖的武器。
秦晉在圍攻令狐潮殘兵的同時,也加大了勸降的力度,如此消耗下去,所取得的勝利,對於神武軍而言毫無意義。
神武軍攻勢減緩,此起彼伏的勸降聲則越來越大,軍中不少嗓門大的被專門組織起來,衝令狐潮殘兵喊著早就背的滾瓜爛熟的話。
房琯發覺了這些大嗓門軍卒所喊的勸降之語驚人的一致,便也猜到了他們必然在此前都經過了一定程度的訓練。
“秦大夫難道還專門訓練了他們,只為勸降?”
秦晉點了點頭,殺傷敵軍從來都不是他的第一目標,俗話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就算神武軍再驍勇也會出現大量的傷亡,如果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又何必選擇費力不討好的強攻呢?
“大夫可曾想過這些人一旦投降了又該如何處置嗎?”
秦晉的目光忽而變得複雜起來,不答反問:
“老相公以為當如何處置呢?”
房琯倒也開誠佈公,沒有絲毫的吞吐。
“叛軍中多有漢人唐兵,但這種人反覆無常,若放掉必然又重新逃回叛軍之中,若留下也無法安置地方成為良民,只能白白的浪費本就緊缺的糧食。所以最佳的處置手段只有一種,就是全部殺掉!”
說話間,房琯的面色凝重,聲音也變得極是低沉。
“然則,殺降不祥,這隻會累及大夫,或在青史之上留下難以抹去的罵名。因此,老夫建議大夫,於兩軍交戰之中,將其徹底全殲,豈非兩全其美?”
房琯深受儒家思想影響,殺降一事對他而言,是個難以繞過去的坎。但是,他畢竟不是那種迂腐之人,所以稍微變通一下,使這些當死之人死在戰場之上也就說得過去了。
秦晉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問道:
“想必老相公也是如法炮製那些反覆無常的團兵吧?”
房琯沒有否認,重重點了點頭。
“殺人誠非老夫所願,然則天下社稷為重,在不願也要有所為!”
頓時,秦晉擊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