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父老鄉親請稍安勿躁!某乃神武軍校尉,相信秦大夫一定會還諸位一個公道的!請不要做親者痛,仇者快的糊塗事!”
百姓們似乎對神武軍的感觀還算不錯,聽到神武軍的名頭,言語間似有軟化。
“俺們知道神武軍是為咱老百姓著想的,可如果殺不了房琯老賊,那些九泉之下的冤魂們又如何安息?那可都是俺們的骨肉兄弟啊!”
說話間,亂民頭目已經帶上了哭腔。
“殺房琯,殺房琯……”
很快,對房琯的喊殺聲就響成了一片。縱使房琯自問捫心無愧,可在此情此景之下也是膽戰心驚!
如果人人皆曰其可殺,他哪裡還有活命之理呢?就算此時讓天子來選擇,也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掉獲罪的宰相以挽回民心。民意。
頓時,陣陣委屈與悲哀自房琯的胸腔內升騰而起。這等場面當真諷刺至極,他自詡為國盡忠,不敢有一時一刻的鬆懈,到現在竟只換來了人人皆曰可殺的局面!
房琯當然清楚極了,他在領軍東出潼關以後,殺掉的叛降團兵至少也在十餘萬之眾。這些都是本土本鄉的人,其父子兄弟加在一起,至少就要有上百萬人恨不得他死……
一念及此,房琯忽然有些後悔了,如果他當初沒有不問青紅皂白擊殺掉絕大多數的叛降團兵,而是將這些人不問因由,都收歸麾下,這些人對待自己時,或許就是另一幅態度了呢?
然則,這個世上是沒有後悔藥可吃的,所有生過的事也沒有讓他重來一次的機會。
至此,房琯才恍然明白,秦晉因何暗示行軍度緩慢與自己有關,難道所指的就是這民憤嗎?
“請相公稍安勿躁,末將已經派人回去傳訊,至多半個時辰,便會有專人來為咱們解圍。”
正思忖間,那校尉在他身側低聲說了一句。房琯下意識的點點頭,但馬上就意識到,這是在委婉的勸說自己,不要口無遮攔激怒亂民,把時間儘可能的拖延下去,才會等到援兵到來的那一刻!
想明白了這些,房琯又覺臉上陣陣燒,如何自己的大局觀與定力竟然都不如這區區校尉了?如果不是這校尉提醒,沒準真會再與那些亂民好好理論理論。這應該就是當局者迷,關心則亂吧!
也就在房琯自愧的同時,秦晉也得到了他們在鄉里間被憤怒的百姓圍攻的訊息!
此時,秦晉與楊行本正在商議整編民營的事宜,因為慕名入營的百姓越來越多,可用於分配的軍佐吏已經捉襟見肘。現在從關中調撥,至少也得一月半月的功夫,遠水解不了近渴,因而只有整編才可能有效的緩解人手不足的問題!
“房琯惹的麻煩,就讓他自己去填命,怎們替他擦得屎還不夠多嗎?”
楊行本提起房琯完全是帶著怨氣的,如果不是房琯在河洛一帶得罪的當地人太多,神武軍也不會平白無故多了數不清的麻煩。
“就讓他自生自滅算了!”
列席的清虛子終於忍不住勸了一句:
“這可使不得,若讓房琯死在百姓手裡,只會給神武軍和大夫帶來更大的麻煩!”
楊行本忿忿的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也就是說說解恨,就算不管他,還要替咱們那二百騎兵解圍呢!”
說著,他又向秦晉主動請纓。
“請大夫放心,末將即刻動身,再替那糊塗宰相擦一把屁股!”
不等秦晉答話,清虛子則笑道:
“這個屁股擦的好,擦得妙,回來以後,楊將軍可要與貧道說一說,房相公的屁股是白是黑,是胖是瘦……哈哈……”
楊行本哪裡有功夫和心情與清虛子閒扯,也不多說話,在得了秦晉的允准後,轉身離去。
秦晉也沒想到,房琯居然還是這麼不省心,僅僅出去了還不到一個時辰,幾乎就激起了一場民變。難道這個老傢伙撞了南牆還不想回頭嗎?
傍晚時分,楊行本終於把灰頭土臉的房琯帶了回來,再看這位宰相,那份矜持與傲氣已經摺損了大半,與秦晉見面時,臉上竟然生出了明顯的尷尬。而房琯在逃命路上初次被神武軍所救之時,也不曾有過這等神情。
房琯的尷尬不是沒有原因的,一場看似難以避免的流血衝突,居然在楊行本的手裡化腐朽為神奇。可以說,在這次突危機中,神武軍上下軍將的表現都可圈可點,展現出了驚人的剋制力與處置能力,且又處置的如此圓滿。再反觀自己,除了在無意中挑起衝突以後,竟毫無作為,如此又怎麼可能不令他汗顏呢?
即便如此,房琯也是在落不下臉來在秦晉面前承認自己的過失,只是裝作淡淡的道了一聲謝。
秦晉卻忽然冷笑了兩聲,質問道:
“相公此時方知料理民營是何等的棘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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