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李輔國竟嗚咽了,一句話哈沒說完斌已經泣不成聲,再看他的眼眶裡已經掛滿了淚水,繼而又撲通一下跪倒在宮牆闕樓冰冷的石階之上。
“陛下日日如此操勞,日漸消瘦,奴婢看著,看著心疼啊……”
李亨也許受到了李輔國的情緒感染,雖然面色相對還算平靜,但身體卻抖的厲害。良久,他才走了幾步來到李輔國身前,將手扶在了李輔國的肩頭。
“朕知道你是為了朕著想,但社稷為大,朕的身體又算得了什麼呢?只要能夠使大唐回到從前那般的安定繁榮,朕哪怕只能再有十年壽數也是心甘情願的!”
“陛下慎言,不可……”
李輔國被這一番話下壞了,即便一直有演戲的成分參雜在所有的舉動裡,但畢竟也是無法擺脫命運之手的,現在李亨這番話直如許願一般,若當真被老天聽到了,他實在不幹想象下去,想要阻止卻是晚了一步。
就在闕樓上的氣氛由喜轉憂之時,宮闕外的街道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這一陣馬蹄聲很快就吸引了這主奴二人的視線,李亨扭頭向宮牆外望去,只可惜入眼的盡是一片漆黑,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併不能照亮這宮牆內外,大街上似有戰馬飛奔,又似什麼都沒有。
“報!關東急報!”
所謂關東急報就是來自於潼關以東的軍報。李亨在房琯率師離開長安以後,特地給了房琯所派信使以特權,只要是房琯所送來的訊息,不論什麼時間,什麼地方,他都要在第一時間得知。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天色黑透了以後,還會有戰馬騎士飛馳入宮。
李輔國的反應極快,當即說道:
“恭喜陛下,定是房相公捷報,說不定東都此時已經克復!”
至此,李亨再也難以掩飾自己內心的緊張和激動,手心裡已經滿是溼粘的汗水,除了身體抖的更厲害,面色也開始變得忽白忽紅,只不過這種面色變化在宮闕風燈的映照下難以察覺而已。
但天子的矜持使得李亨強壓住了所有的緊張和激動,靜靜的等著關東急報送到他的手上。
然則,送到李亨手上的卻是一卷帶著暗紅色血跡的軍報,不祥的陰雲立時就攏上了心頭,以至於他幾次都沒能拍開外面的封泥。最後還是李輔國上前手忙加亂的一通忙活,才從防水的油紙封皮中取出了一卷不大的羊皮紙。
羊皮紙上只有寥寥數百字,更是寫的歪歪扭扭,落款處的陽文印鑑也並非宰相房琯,而是輔助房琯的安西節度副使李嗣業。
李亨一目十行的在軍報上掃了一眼,心下就已經涼了半截,東征大軍在千金堡一戰中中伏遇襲,人馬盡數潰散,房琯也在敗退中不知所蹤……
“這,這不可能是真的……”
李輔國驚訝的現,天子原本只是抖的身體竟然已經搖搖欲墜,繼而一口暗紅色的血液從其口中噴了出來。
“陛下……”
隨著鮮血的噴出,李亨的身體如敗絮落葉一樣癱軟了下去,若不是李輔國眼疾手快,搶上前去扶住了癱倒的李亨,只怕就要從闕樓的石階上翻滾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御醫,快傳御醫…….”
此時的李輔國也慌了神,就算不用去看,他也知道軍報裡一定是壞的不能再壞的訊息,否則天子怎麼可能激怒攻心,吐血暈厥呢?他才不關心關外的戰況如何,只關心李亨的身體。
李輔國瘋了一樣背起李亨癱軟的身體,往甘露殿方向奔去,與此同時不斷的祈禱著,天子一定不要有事,一定要堅持下去!
天子吐血暈厥的訊息被李輔國嚴密封殺,但來自關東的急報卻難以封殺,因為除了有送給天子的以外,還有送給政事堂的。
宰相崔渙得知了關外慘敗的訊息,連夜進宮覲見天子,卻被把守宮門的守將強硬的堵在了外面,不管崔渙如何氣急敗壞,半點都不通融。
此時,就算崔渙再後知後覺也意識到,宮內一定有了不為人知的變化,否則天子在面對如此重要的軍機之時,又怎麼能選擇對宰相重臣避而不見呢?
他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恐怕難以獨自撐持局面,便又忙命人去通知秦晉,一面令其戒嚴長安外,一面又通知廣平王,同樣也戒嚴長安城內。只要城內外不亂,這朝局就不會亂到難以收拾的地步。
在一一安排了應對措施以後,崔渙總算長舒一口氣,也不急著見天子了,因為著急也沒有用,於是只得回到政事堂中,靜靜的等著後續軍報的送達。他也知道,像這種大戰,絕不可能只送來一份簡單描述慘敗的急報就算完的。只要有李嗣業這種級別的主將在,大戰也一定會激烈的進行下去,然後或遣人往長安求援,或往長安示警。
若求援,說明局面還有挽回的餘地,若僅僅示警,則東征大軍大事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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