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騎兵果然是廣平王的人馬,在得知了朱雀大街的騷亂以後,他第一時間動作,首先命人封堵了朱雀大街兩側的各處街口,然後又派出騎兵衝亂聚集在一起的亂民,如此一來亂民就像無頭的蒼蠅一般,再也沒辦法大規模的向一個方向衝擊,而是四處逃散。
李輔國就被裹挾在這些亂民之中,忽而向東,忽而向北,又忽而向南。直至此時,他已經放棄了掙扎,與其徒勞無功的試圖擺脫亂民的裹挾,不如順其自然,隨波逐流,看這個陣勢,廣平王止息亂民應該也就在眨眼之間了。
只不過,這個眼眨的時間有點長,整整過去了近兩個時辰,朱雀大街才重新恢復了平靜,除了趁亂逃掉的亂民以外,絕大多數人都被廣平王的人馬控制住了,這些人一個個雙手抱頭頓在地上,不敢出聲,但有人試圖起身,立即就會招致軍棍的痛毆。
放眼望去,沿著朱雀大街竟綿延了一里有餘,這蹲在地上的各色百姓亂民中,竟也不乏一些青色、緋色的官服。包括李輔國在內,也在人群中抱著後腦蹲在人群中,只不過,他的官便服顏色為紫,即便置身於擁擠的人群中,也顯得格外的扎眼。
此時的李輔國倍感屈辱,又憤怒不已。他在那些新軍軍卒靠近自己之初就表明了自己的官身,但出於一種難言的心理,並沒有直言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即便如此,他得到的也是冷冰冰的呵斥。
“廣平王有令,凡是亂民,不論何人,一律暫且看管,待驗明正身再行釋放!”
李輔國本來還打算再解釋,但那些新軍軍卒本就是出身勳戚子弟,族中朱紫服色的官員不在少數,又怎麼可能在乎一個連排場都沒有,又混在亂民中的官員呢?
查驗身份的工作是繁瑣而緩慢的,但好在秦晉於解散民營之初為每一個城中居民都發放了照身,這種照身區別與以往行路通關之用的照身,主要功能乃是識別身份,其上詳細記錄了個人的諸多資訊,由身份地位到籍貫居所,乃至於體貌特徵,以及作保之人。
而且這種照身每一個都獨有一個編號,這個編號與京兆府的存檔簿可一一對應。此時的廣平王便是利用此來識別身份。
凡是對照過身份的,被區分到另一處集中看管,等待進一步的確認身份。假使遇到沒有照身的,則不問情由直接鎖拿下獄。至於身份存疑的,或是照身編碼與存檔簿無法對應的,也一律按照沒有照身的處置辦法,先行鎖拿下獄。
如此一來,進展雖然繁瑣緩慢,但一切也都還有條不紊,甄別所有人的身份,也只在遲早之間。
很快,京兆尹崔光遠與秦晉聯袂而至,他們得知城中鬧出了大騷亂以後,也都不敢怠慢,萬一處置適當,再使騷亂惡化也不是不可能的。
等秦晉抵達現場以後,發現騷亂已經被廣平王的新軍控制住,而且甄別身份的工作一樣有條不紊。
見狀如此,秦晉總算鬆了一口氣,但也不禁暗贊廣平王處置的冷靜合理。按照以往的規矩,但凡這種因突發事件而引起的騷亂,大多是驅散了事,各回各家之後再實行霄禁,倘若還有人遊蕩於坊外,便悉數捕拿下獄治罪。
這一回,廣平王一反常態,看似由尋根究底的意思。
秦晉覺得,廣平王李豫比起一個月以前成熟了不少,處置突發事件能夠當機立斷,手段又切實合理,而且新軍也不再對其陽奉陰違。
廣平王李豫見秦晉與崔光遠到場,便長長鬆了一口氣,看樣子他也緊張的不行。
“大夫與大尹都到了就好,否則李豫還不知要緊張到何時!”
秦晉和崔光遠在騷亂髮生的時候並不在軍中,而是去了禁苑以北的東征軍營勞軍,同時又與李嗣業商議了一下潼關以東的局面。
房琯雖然擺了秦晉一道,但秦晉並不希望房琯的東征失敗,因而也是極誠懇的與李嗣業交流了自己的意見。李嗣業本人對秦晉毫無成見,甚至可以說更多有佩服和欣賞之意,因而交流起來也極是痛快。
當有人趕到軍營稟報,長安城內出現了大規模騷亂時,秦晉也被嚇了一跳。這種事可大可小,但在大軍出征的前日出現這種狀況,他總覺得不是巧合。
是以,秦晉匆匆辭別了李嗣業,與崔光遠急急趕回長安,他一路上憂心忡忡,做了各種最壞的打算,以及幕後主使的推斷。現在看到廣平王已經基本控制住了局面,才放下心來。
眼看著再有一個時辰天就黑了,秦晉放眼望了望綿延數里攢動的人頭,但也知道不能急在一時。他發現了其中也混雜了紅紅綠綠的官員膚色。
李豫也就此和他表明了自己的看法,雖然這些人身著官服,但也不能說放就放,既然混在亂民中,就得按照規矩一一核實身份,確定無誤後才可還其自由。這麼做當然無可厚非,但秦晉也明白,李豫這麼做肯定會得罪不少人。突然間他的目光一閃,居然在人群中發現了一領紫袍,這可是三品以上的重臣啊,怎麼也被控制起來了?
秦晉趕忙指著遠處的紫袍讓廣平王看。
“沒看錯那應該是紫袍!”
李豫也是眉頭一跳,他實在想不到居然能摟草打兔子控制了一名紫袍重臣。
“這可是一奇,但凡重臣出行都有車馬儀仗,他就算是被亂民裹挾,也不至於如此吧?”
秦晉也心下奇怪,心道該不會是冒充的吧。
“去,將那各紫袍官員請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