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空氣都好似凝固了一般,李亨沉吟良久,終於做出了決定,調楊行本所部神武軍入京,但為了不使馮翊郡防務疏失,只徵調其中的一萬五千人,限期七日內抵達長安。?
一萬五千人從馮翊郡到長安走七日的功夫,的確十分緊張,但秦晉曾不止一次在李亨面前說過以他的練兵之法練出來的步卒可以做到七日行軍二百里。馮翊郡的郡治同州到長安也不過才百餘里,七日功夫自然就足夠了。
這個七日之期也絕非是為了考校神武軍的行軍能力,還是根據回紇兵抵達長安的期限所定。
回紇部派往關中的人馬出了一萬騎兵還有一萬步卒,以磨延啜羅所呈報的行軍日期,他們的步卒此時尚在寧州境內,至少要七日功夫才能抵達長安,覲見天子。
因此,李亨在權衡了一陣之後,也就有了這個七日之期。他見秦晉有些遲疑,就問道:
“七日功夫有些緊迫?”
秦晉搖頭:
“絕非緊迫!陛下雖然允許回紇兵入京朝覲,但卻不可事事遷就,不如就定在五日之後觀兵,楊行本所部三日功夫就可抵達長安,有兩日的準備時間已經足夠了!”
原本李亨害怕七日功夫不夠,想再寬限幾日,但聽秦晉所說竟然只要三日時間,也不由驚得長大了嘴巴。
恐怕尋常騎兵也就這等行軍度,他實在想不到秦晉用什麼法子,能把步卒訓練的入騎兵一般。
其實,這個時代騎兵的行軍度遠非戰馬疾馳時的度,戰馬保持疾馳有半個時辰就已經不易,通常都要積蓄馬力,只有陣戰交鋒時才會狂奔疾馳,尋常行軍的度也比行走快不了多少。因此,騎兵的行軍度如果在刻意繼續馬力的前提下,是有可能被步卒過的。
說起楊行本從馮翊行軍而來,李亨忽就想起了一事,轉而道:
“蟲娘外出到馮翊養病也該回來了,不若讓楊行本將她一併帶回來!”
蟲娘既是壽安公主,也是李隆基在位是許諾下嫁給秦晉的聘妻,李亨當面提及,秦晉自然不會反對。說實話,他也有些擔心這嬌生慣養、金枝玉葉的公主能否承受得住漂泊在外的困苦。
“臣以為,還是以公事為先的好……”
儘管心中是希望把那個我見猶憐的少女接回來,但秦晉還是虛偽了一把,表明一切以公事為先,至於私事若無必要則可以延後。
豈料李亨卻笑著站了起來,一邊搓著手,一邊走到了窗前,順手將窗戶推開,殿內的空氣有些悶。
“天家無私事,太上皇早就定下將蟲娘許配給你,朕今日便成人之美,收了你這個妹夫!”
一句妹夫把兩個人的關係拉近了許多,秦晉對李亨雖無臣下的感激涕零,但僅以人與人之間交往而言,此人也是個極容易相處的人,待人厚道,又極富人情,與其父李隆基可謂是天差地別。
不過,李亨能稱秦晉為妹夫,秦晉可不能稱李亨為妻兄,君臣之間的大禮就像一道鴻溝不能也無法逾越。
只是做駙馬這樁事,在秦晉看來卻未必是樁好事。
原因無他,就算駙馬與公主有夫妻名分,但兩個人還是有君臣高下之分的,通常前者自然遠高於後者。這還不是秦晉沮喪的根源,原本是想到了這個時代可以三妻四妾,比如府中的繁素和小蠻,都是楚楚動人的尤物,一旦成了駙馬自然是不用有這些非分之想的。
而且,唐朝的公主多與男子一般好色,但凡叫得出名號的,幾乎沒有不養駢夫的,萬一自己也被戴上一頂綠油油的帽子,那滋味可不是好受的。不過,秦晉回想了和蟲娘僅有過的幾次接觸,覺得她是個善解人意又知禮的女子,應該不會做出那等放浪的行為。
見秦晉罕有的出神,李亨頓覺有趣,以為他是在因蟲娘而失神,看來讓他們晚婚的決定是對的。然則,假若他知道了秦晉正腹誹李家女兒的品行,不知又該是哭是笑了。
……
渴啊!餓啊!
極目遠眺,所及之處盡是大片片的鹽鹼荒地,孫孝哲步履蹣跚的一步步向北而行,身旁卻只剩下了是幾個隨從,他們的戰馬在這一路上6續成為了果腹的食物,否則恐怕早就餓死在路途之上。
在斷糧與絕望的雙重摺磨下,原本聚集在孫孝哲身周的百餘人逃的逃,死的死,留下來的也都是身體虛弱,踉踉蹌蹌。
孫孝哲只覺得自己的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每走一步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可現在他們仍在鹽州地界,若要逃離河套又不知還有走上多少天。這還不是問題,關鍵在於沒有吃的,又何以堅持下去呢?
堅持下去,只要堅持下去,必定會有撥雲見日的一天。孫孝哲一遍又一遍如此為自己鼓著氣!
終於,他們在途中遇到了一個村莊,裡面還剩下幾乎沒有逃離的百姓,鄉野百姓淳樸善良,拿出了僅存的豆餅飯招待這些人。然則,水足飯飽之後,豺狼們滿意的拍了拍肚皮,露出了鋒利而又惡毒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