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也認為,我大唐還能中興?”
秦晉反問:
“難道不能嗎?”
這個問題,李豫不是沒想過,但又不敢想。眼睜睜的看著東都丟了,潼關丟了,甚至連神一般的皇祖父都狼狽西逃,還能指望著大唐在這種情形下中興嗎?怎麼看都渺茫極了。只要社稷不因此而斷絕就燒高香了。
以往,秦晉和李豫在公事之外說的都是無關國家的閒事,其中有“西域見聞”,還有各種前所未聞的奇談異事。以至於李豫認為,秦晉是個精通雜學之人,後來驚人提醒記起其人乃進士及第出身,便更是心折了。
唐代的進士堪稱鳳毛麟角,比之後世的進士含金量要高多了,得中進士之人都是人中龍鳳。
許多人都只看到秦晉擅練兵,擅防守,卻都忽視了他的進士出身,不管怎麼看都是個允文允武的全才。
然則,今日秦晉卻破例了,言語極為犀利的回答了李豫的疑問,將矛頭直接指向李隆基。實話說,這是極為冒險的行為,一旦所聽非人,將會為他帶來極大的麻煩。
李豫畢竟是皇子,看問題想事情的角度和一般人有很大的不同,自幼所受教育使然,第一考慮的永遠不是自身得失。
一旦拋卻了敬畏之心,他就很容易看到祖父用人施政的問題所在。
“唉!太上皇任用奸佞,的確難辭其咎。”
他所指的奸佞,其一為李林甫,其二為楊國忠。秦晉聽後,搖了搖頭。
“任用奸佞並非亡國之本源!”
李豫詫異了,聽秦晉話裡的意思,難道任用奸佞不會亡國嗎?
“真正可以亡國的,乃是天子任意率性而為。”
李豫不解,覺得這種說法有些牽強。
“難道還及得過奸佞宵小禍國殃民嗎?”
秦晉笑問道:
“我大唐自高祖開始,出將入相為臣子必生所求,可知其中奧妙?”
李豫答道:
“我大唐府兵使然,戰事結束,將歸於朝,並散於野,為將者不能領兵,自然要領國政效命了!”
“非也!我大唐自武后開始,府兵便逐漸名存實亡,何以仍舊出將入相呢?”
“這……”
李豫一時間答不上來,也不明擺秦晉究竟要說些什麼。
“為相者久了,自然便會專權,為邊將者日長,一樣會專權,不過專的卻是兵權。出將入相,就是讓為相為將者在權力體系內流轉起來,朝廷也好,地方也罷,才不至於生禍。”
聽了秦晉的話,李豫這才想起來,自李林甫開始,邊將入相的路就已經被堵死,安祿山造反之前,再也沒有過邊將入相的例子。
便將有功,賞無可賞,掌兵時間長了,又豈能不生亂呢?
秦晉話鋒又一轉。
“所以說天子絕不能任意率性而為,百多年來形成的慣例和制度一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被輕易更改,就可能引起難以估量的後果。”
至此,李豫好似明白了一些,恍然道:
“治大國若烹小鮮,就是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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