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恪身為絳州太守,自然不能眼看著燕軍捲土重來,所以聲音中已經有了幾分顫抖。在預計中,燕軍經過絳州的慘敗之後,至少也要準備三五月的時間,才會重新發動反擊。而到那時,絳州上下也早就做好了防禦迎戰的準備。
可現在他們連絳州的民政尚未釐清,軍事防備更是剛剛入手,倘若此時倉促一戰,皇甫恪沒有勝利的把握,相反還悲觀的認為,勝算的機率將變的極低。
“燕軍初經敗績,又缺糧草,秦使君難道確定他們會不顧一切的反撲?”
秦晉不答反問:“請將軍設身處地的替蔡希德想想,是在我軍立足未穩之際反撲勝算大,還是一切防禦措施都做好之後,勝算大呢?”
一旦做了此等換位思考,皇甫恪立即發現,如果是稍具冒險精神之人,一定會選擇前者。因為打仗本身就有豪賭的成分在內,沒有人會一定打勝仗,也沒有人會一定打敗仗。最終要看為將者心思是否縝密,決斷是否果決,魄力是否過人……
說穿了,一切都要看為將者的膽識或者天賦。而蔡希德顯然不是個膽小懦弱的人,他既然違背常理在冀氏縣悄然屯兵,就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此秦晉的推測也就順理成章了。
“皇甫恪唯使君之命是從!就算粉身碎骨也絕不讓胡狗如願……”
終於,皇甫恪下定決心,再次與秦晉聯手一戰。
秦晉卻笑了:“老將軍不必如此悲壯,這一回咱們絕不與蔡希德硬碰硬!”
“不硬碰硬?”
就在皇甫恪充滿疑惑之際,秦晉斬釘截鐵的說出了四個字。
“斷其糧道!”
“使君此計甚妙!”
聞言之後,皇甫恪頓時恍然大悟,擊掌讚歎,臉上也流露出了興奮之色。
秦晉見皇甫恪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意圖,便也跟著說道:
“此一戰焦點在於晉、汾、泌三郡,目標卻在此處!”
與此同時,秦晉的手指點在地圖上晉州的位置,又急速下滑,於澤州晉城處猛然頓住。
“燕軍糧草仰賴都畿道的接濟,澤州南界為王屋山與太行山交匯之地,地勢錯綜複雜,正是我軍于山中展開遊擊之戰,斷敵糧道的大好地方!”
此時,皇甫恪一改之前的保守,甚至已經有點躍躍欲試。
不過澤州的局勢也並非如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還有一樁隱憂,很快就佔據了他想法的全部。
“孫孝哲精銳人馬駐紮於澤州以東的夏縣與垣縣之間,雖然有不少人已經調往黃河以南,但人數至少當在三四萬之間,不可不防。萬一他們前後夾擊……”
秦晉哈哈大笑:
“且不說王屋山橫亙於兩郡之間,翻山越嶺絕非易事,就是孫孝哲和史思明之間的齟齬,他也有八成的機率會作壁上觀!”
其實秦晉這種判斷雖然大膽,但也絕非是沒有依據的豪賭。
據他從杜乾運那裡獲知的情報,燕軍內部的矛盾已經在安祿山進入洛陽,開始深居簡出以後,趨於明朗化,甚至已經有過幾次身為激烈的交鋒,只是因為雙方實力相當沒有分出勝負而已。
所以,孫孝哲一定樂見於史思明倒黴,而秦晉即將發動的斷糧之戰,於燕軍整體形勢的影響並不大,且蔡希德部又緊緊是史思明的一部偏師,坐看史思明的勢力於河東道敗出,一定是孫孝哲所期望的。
正是如此,秦晉才篤定駐紮在夏縣與垣縣之間的孫孝哲部叛軍不會翻越王屋山,到澤州去幹涉戰局。
聽了秦晉詳細的分析之後,皇甫恪頻頻點頭,繼而又道:“就算他真的敢翻越王屋山,老夫在安邑的幾萬人也不是白吃飯的,直接讓他們兵壓夏縣,讓賊子首尾難顧,看他退兵不?”
秦晉又一陣大笑,並讚歎道:
“如此甚妙!澤州一戰勢在必得!”
與皇甫恪達成了共識以後,秦晉便開始佈局,為了給蔡希德造成一種神武軍將全力防禦晉、汾、泌三郡的假象,新成軍的神武軍後軍被分作兩部,開始分別往絳州東北的翼城和絳州西北的太平調動。擺出一副即將兵壓晉州的態勢。
而於暗中,秦晉急招回於正平一帶剿匪的盧杞,密令其率五千精銳偷偷翻過絳州東部澮高山,然後轉道向南沿著王屋山自西向東行軍,而他最終的目標則是以澤州南部天井關為中心的太行山各隘口。
只要襲擾得法,這幾個隘口必然不得安生,通往晉城的糧道一旦斷絕,蔡希德的糧草不及則只能仰賴於河北道,然則河北道正陷於混戰之中,史思明自身且戰事纏身,又哪裡會有多餘的精力不遠千里的去援助蔡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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