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不敢……使君說出的話可不行反悔……”
馮唐不但不再推辭,反而又怕秦晉反悔。
見到此人前後如此態度,秦晉覺得有趣,終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去吧,到馬廄去挑選你中意的良馬!”
馮唐歡天喜地的離去之後,秦晉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化。皇甫恪提出的將計就計雖然有些冒險,但誘惑也的確讓人難以拒絕。
在看了皇甫恪的親筆手書之後,他就已經有了決斷,老天上趕著送上來的機會絕對不能置之不理,暴殄天物的事他做不出來。雖然這麼做極為冒險,但若想成就大事,又豈有一路安全無憂的康莊大道呢?
短暫的沉靜很快就被隨從甲士所打破。
“使君,裴將軍的軍報到了!”
由於此次針對絳州的軍事計劃極為重要,秦晉要求裴敬和盧杞每半天就要向河東城送回當時的軍情。
裴敬送來的軍報顯示,他所率領的後軍已經成功越過了孤山,此時當已經到了萬全。
秦晉拿著裴敬送來的這封數千字的詳盡軍報,在地圖前一一對應推演著,相對於裴敬的進兵謹慎,盧杞顯然要更激進,他所率領的前軍此時已經翻過了稷山,距離聞喜縣城已經不足三十里。
不過,他們仍舊沒和聞喜的史思明部有過大規模的激戰,除了探馬遊騎之間的驅逐與廝殺外,兩軍絕大多數時間都保持了極大的剋制。
盧杞的計劃並非直接進攻聞喜,而是打算先進攻聞喜東北三十餘里的柏壁,然後在回師攻略聞喜正北四十餘里外的正平,以此來擾亂聞喜叛軍的軍心,然後再相機而動。
因此,盧杞在進兵雖然十分激進,可對待聞喜叛軍的態度仍舊十分穩重,不會輕易貿然而動。秦晉也覺得這種旁敲側擊的試探方式比較符合神武軍當前的情況,畢竟神武軍的家底就是盧杞麾下的這一萬人,可經不起無謂的消耗,不到迫不得已之時,絕不能決死而戰。
裴敬所率領的後軍與盧杞的前軍大致相距二十餘里,一旦一方有警,另一方可以及時增援,如此前後兩軍互為犄角,遙相呼應,等閒人馬若想輕易討了便宜去,那是想都別想。
在地圖前推演了大約半個時辰,太陽已經徹底落下,外面漆黑一片,室內則點起了兩根牛油大蜡,也許是剩下天熱的緣故,以牛油為原料的蠟燭已經隱隱發臭,一旦燃燒起來,整個屋子裡都充滿了莫名的焦臭味。
秦晉揉了揉飽受蹂躪折磨的鼻子,他也曾嘗試使用以蜂蠟為原料的蠟燭,雖然燭光更穩定味道也更清淡,可價格之高,竟然連大唐官署都負擔不起。畢竟秦晉常常徹夜辦公,一夜數十根蜂蠟蠟燭消耗起來也是十分駭人的。
此前在馮翊郡時,杜甫曾專門就使用蠟燭一事勸他莫要如此浪費。其實秦晉也覺得甚為浪費,於是便從善如流了,可他實在忍受不了油燈那豆大的昏暗光亮,只得讓自己的鼻子忍受折磨了。
秦晉疲憊的靠在軟榻之上,揉了揉緊繃的太陽穴,閉目養神。片刻之後,秦晉睜開眼睛,又覺得自己精神飽滿了,引得他好一陣感嘆,年輕的身體就是最大的本錢,倘若不是二十剛出頭的年紀,恐怕也無法撐持住如此高強度的公事處置。
思忖一陣之後,秦晉命人將滯留在河東城的杜乾運招至縣廷中堂。
“都畿道的商路可以派上用場了,芮城,平陸等地的情形,你派人去打探一下。”
杜乾運早就摩拳擦掌了,看到各人都有重任在身,獨獨自己無所事事,已經急的茶飯不思了。
“芮城與平陸一帶並無多少叛軍,似乎孫孝哲的排兵佈陣,有些古怪。”
對於杜乾運如此乾脆利落的回答,秦晉頗感意外,此人現在居然越用越順手,已經能想到他的前頭了。
“這是何時的情報?”
杜乾運頗為得意。
“卑下來到河東就知道早晚必會為使君所用,因而早在數日之間就已經遣人在黃河兩岸打探訊息。非但芮城、平陸沒有多少叛軍人馬,就連黃河南岸的陝州也僅僅不足萬人。”
這個訊息更讓秦晉意外,孫孝哲排兵佈陣的方式的確令人奇怪,此人絕非傻子,不會出現如此之大的破綻,那麼解釋就只能有一種,叛軍一定另有圖謀。
然則,秦晉並沒有越過黃河的打算,甚至連黃河北岸的芮城與平陸都不打算下手。
留著這兩處縣城,與孫孝哲所部在黃河沿岸保持一定的距離,然後把主要精力都放在絳州。
“你的任務只有一樁,就是要看緊了從芮城到陝州一段的黃河沿岸,一旦叛軍有異動須得立即上報。”
河東城南部有首陽山,湅水又從河東城的東南流過,若再往年這是絕好的天然防禦帶,但今年大旱數月無雨,湅水已經大面積乾涸,完全不能起到應有的阻敵作用。所以,芮城與平陸一帶的叛軍動向就顯得極為重要。
“使君但請放心,卑下一定竭心盡力,不敢有片刻鬆懈。”
……
夜色籠罩下,一支人馬正沿著稷山北麓悄無聲息的向西急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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