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苾賀自哥舒翰死後,仍舊為高仙芝所看重,但有軍情,必定招其商議。與契苾賀一同得到高仙芝看重的還有火拔歸仁,此人自從親手殺了哥舒翰以後,就此淪為河西軍人人唾棄仇恨的物件,恨不得剝其皮,食其肉。
但不知何故,高仙芝仍舊對這樣一個聲名狼藉的人予以信重
火拔歸仁見高仙芝面無表情,亦沒有表態,便跟在契苾賀之後試探著說道:
“以卑下之見,叛賊孫孝哲意在潼關,如果咱們大舉向南恐怕正中其人下懷,據細作情報,叛軍至少有半數人馬仍舊按兵不動,跡象不明!”
高仙芝這時才低低的回應道:
“的確,孫孝哲的意圖顯而易見。三日前,某已經去信告知馬宣仁,潼關對他的支援只能有這些了,要他務必全力守城。馬宣仁的回信又明確表示,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契苾賀憂心忡忡,他也看清楚了這一點,但是如果什麼都不做,豈非又是下下策了?
“**未必只能坐等捱打,何不伺機主動出擊,打叛軍一個措手不及?”
火拔歸仁眼前一亮,顯然對這個提議十分感興趣,也極為認同。
“哥舒老相公在時,曾嚴令不許一兵一卒出潼關。兄弟們早都憋壞了,如果能主動出去殺幾個賊寇,一定都搶著要出去。”
對此,高仙芝不置可否,他知道哥舒翰下這道命令一定不是畏敵怯戰,而是老成持重的用兵之法。如果不是哥舒翰用了大半年時間的苦心經營,潼關防備也不會有今日的規模。
只現在是不是合適的出兵時間,還要視叛軍的具體表現而定奪。
機會恰巧就在兩日後不期而至了,大戰頻頻,叛軍各部間的調動也極為頻繁。也許是哥舒翰曾半年不許**主動出潼關一步使然,叛軍的警惕性也漸漸不再。
一支五千人的步兵向北往黃河岸邊移動,那裡是個死衚衕的地形,向北除非擺渡過河,向東有高坂遮擋,因而出路只有向南,只要將這股人馬堵在黃河岸邊,以多打少,勝算至少就有八成。
高仙芝特地派了契苾賀所部與火拔歸仁所部合力伏擊,以兩萬人打五千人在人數上已經佔盡優勢,再加上突襲,若想不勝都不容易。
戰鬥在兩個時辰之內很快就結束了,一戰斬敵三千,餘者盡皆潰散。而且,這一戰還有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收穫,繳獲了糧食三萬石,原來這股人馬遮遮掩掩的竟是接應了三萬石糧食。
人頭有戰功可以換,可糧食卻是可以充飢果腹的,潼關的糧食供應一向緊張,平時沒有大戰,絕大多數人都時刻處於飢餓之中,而且就算現在大戰時,能夠吃飽飯的也只有具體參與戰鬥的各營。
由於南部大戰慘烈,每次惡戰之後,存活者十之五六,因而軍中不知何時便有調侃,這是斷頭飯。
在**如此缺糧之際,忽然繳獲了三萬石粟米,連平日裡不苟言笑的高仙芝都露出了驚喜的神情,並承諾將親自上表為契苾賀與火拔歸仁請功。
然而契苾賀卻拒絕了,末將今次是撿了便宜,如果因此就向天子請功,對那些在商陽關浴血死戰的**將士豈非不公?
火拔歸仁見狀也向高仙芝表態,“卑下也贊同契苾將軍,此番伏擊是撿了便宜,不應領功!”
高仙芝原本就極為欣賞契苾賀,現在又見他不居功自傲,甚至還極具大局觀的拒絕了請功,又不禁對其刮目相看了。
至於此人與秦晉的關係,高仙芝也逐漸一點點的“淡忘”。說實話,如果秦晉不是為了自保而選擇兵變,他對此人的印象感官都是上好的。尤其秦晉在練兵上造詣,能夠做到令行禁止的地步,放眼天下恐怕也無人能出其右。
也正是因為對秦晉有叛逆之心的芥蒂,高仙芝才有意無意的對秦晉進行打壓,也默許了楊國忠以及天子對他的打壓。
與心思難料的秦晉不同,契苾賀顯然簡單了很多,而且此人出身名門之後,其先祖為鐵勒可汗契苾何力,後來歸順唐朝爵封涼國公,成為太宗的得力干將,契苾一門由此顯赫於唐朝。
如果不是武后當政,契苾家受到了宗室的牽連而全數獲罪,也許契苾賀的人生,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也是將門之後本不該蒙塵,一旦有了合適的機會,果然就會如錐入袋脫穎而出。不過,這個契苾賀卻從不以此自傲,提及新安以及陝州、弘農的幾次大戰,他都是張口閉口必提及秦晉,聲言自己不過是一顆馬前卒子而已。如果沒有秦晉的計謀和指揮,也就沒有這一次又一次的大勝。
當然,在絕大多數人的眼裡,契苾賀這麼說僅僅是自謙而已。包括高仙芝在內也是如此認為的。秦晉此前不過是新安縣的區區縣尉,進士及第出身又從未接觸過刀兵之事,縱使果真才智過人,如果沒有契苾賀這種將門之後相佐,恐怕也未必會有那幾次大勝了。
這也是高仙芝對契苾賀如此看重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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