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使君所言,景某也覺得有理!”
這句話是違心之言,但他實在不知道和盧杞如何應答。
“你在撒謊,你的眼神明明在說,你不相信!”
景佑嘆息道:
“將軍明明知道,景佑這個監軍是掛名的,不論神武軍還是龍武軍,咱都一言不發,這等事即便不以為然,也是有心無力而已!”
“監軍此言謬矣,你有天子詔書,又身負旌節,雖然不能調兵,卻絕不是一無所用。”
景佑被盧杞繞的迷糊了,索性直言相告:
“盧將軍可有計劃?若有用得到景佑的地方,只管說就是,力所能及的,決不推辭!”
聞聽此言,盧杞哈哈大笑,滿意的讚了一句:
“監軍真是快人快語,那盧某就不客氣了。”
……
次日掌燈時分,秦晉一連派出去了三路遊騎,都沒能查到天子中使的行蹤,而按照行程,他們早就應該在正午時分抵達同州。不祥的預感,在秦晉的心頭徘徊。
果然,當第四路遊騎回來的時候,謎底揭開。
邊令誠由為難節奏的逃民不知何故居然殺官造反了,他們打起了替天行道除奸臣閹宦的旗號,竟一路浩浩蕩蕩的往長安進發。非但如此,這股殺官造反的逃民甚至還像模像樣的釋出了討逆檄文,楊國忠、邊令誠、魚朝恩等奸臣閹宦俱在其列。
據第四路遊騎發現的蛛絲馬跡,天子中使很可能在半路上遇到了這股殺官造反的逃民。只能說他們運氣差到了極點。
這則訊息,令人太過震撼,以至於在郡守府中當值的一眾佐官們聽說之後,還以為是某些人的惡作劇。但是,等他們看到郡守陰沉的駭人的臉色之後,便都明白了,這不是惡作劇,而是真實發生的事實。
秦晉當即召集了身在同州的幾名心腹商議此事,與秦晉的憂心忡忡不同,盧杞等人對此則紛紛叫好,甚至連杜甫都覺得,這些人的造反至少會讓天子聽到來自民間的聲音,如果能就此揭露了楊國忠、邊令誠等人的醜惡面目,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在他們看來,一群逃民而已,就算讓他們殺官造反,又能折騰出多大的風浪呢?
但在秦晉看來,麻煩絕不僅僅在造反的三萬逃民。後世有一句話說的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可以燎原的未必都是人之所願的救苦救難之火。這把火即可以是正義之火,也可以是邪惡之火。
對眼下的大唐而言,三萬逃民於關中造反,其影響之惡劣,恐怕僅次於安祿山叛軍攻破潼關。
秦晉相信,神武軍,乃至於長安的禁軍都可以輕鬆的消滅掉這三萬逃民叛軍。但是,其中所隱含的政治意義以及影響則更為深遠。
這次造反,將更為沉重的打擊了唐朝的根基,動搖了李隆基的合法性。
本朝太宗曾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而百姓就是載舟的水,現在連百姓都跟著安祿山之後造反,不正說明了唐朝天子已經不得民心了嗎?
秦晉甚至可以想象得到,當李隆基聽聞這次叛亂以後,會憤怒成什麼模樣。
除此之外,秦晉更為有心的則是,神武軍乃是河工營的直接組織者,身為一軍主將的自己恐怕難辭其咎,乃至於河渠使韋濟,都有可能牽連進逃民造反事件裡。儘管從表面看,是邊令誠的胡作非為才導致了這次叛亂的發生。
但是,以秦晉對朝中那位宰相的瞭解,平白無事都能將白的說成黑的,又何況造反的逃民與神武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呢?
早在召開會議之前,秦晉就已經命人到長安給韋濟送信,讓他早做準備,也許朝廷上的暴風雨即將到來了。
看著一眾親信們揚眉吐氣的模樣,秦晉忽然心有所感,難保這件事裡沒有他們的關係。轉念一想,他又嘆了口氣,即便與在座的某些人有干係又如何?當事人能承認嗎?就算承認了,又如何?對局面有所補益嗎?
“嚴長史,立即草擬行文,秦某要向天子參合監軍邊令誠不發所為,道明因其故所引發的叛亂。”
嚴倫老於吏事,對這種公文輕車熟路,秦晉用此人來草擬送往政事堂的行文最為合適,當然,他本人也會有奏本送往天子處,親自參劾邊令誠的幾項大罪。
不論這件逃民叛亂的大事將波及到多少人,秦晉至少有一點敢肯定,那就是邊令誠完蛋了,作為逃民叛亂的直接責任人,萬無全身而退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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