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楊國忠並未有什麼出格的言行,秦晉奇怪歸奇怪,但面上該做的功夫還是要做足了,楊國忠畢竟是政事堂的宰相,在宮城之內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們,稍有逾制失禮,又不知要惹來多少非議和編排。
現在,秦晉已經決意抽身離開長安,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哎……”楊國忠特地拉了個長音,“秦使君不必如此拘謹,請!”
一番做作表現讓秦晉更是驚訝,真不知道楊國忠今日是否吃錯了藥,如何表現如此怪異?這也讓秦晉的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
然則,秦晉的腳下卻沒有半分的猶豫或者遲疑,僅僅落後楊國忠半個身子,大踏步的往天子便殿而去。是福是禍,見到天子以後也就見分曉了,此時再多擔憂也是毫無意義的。
“眾卿都到了,馮翊出了大變故,想必也都知道了吧?”
年邁的天子一眼瞥在門口,楊國忠與秦晉聯袂而至,眉毛不禁挑動了兩下,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但見兩人面色如常,甚至禮讓有加,也就不再多言,而是直入主題。
不過,天子的問題並沒有得到臣下們的積極響應。凡是涉及到兵事,沒有幾個人敢於站出來提出看法,發表意見,因為這是要負責人的,一旦因言獲罪那才是得不償失呢。一般而言此種情況之下,一動不如一靜,與其誇誇其談不如安靜的沉默著。
天子威嚴的目光在便殿上左右掃視著,重臣的頭隨之更是低垂。既然沒人應聲,李隆基只能點名詢問了。
“高卿何在?”
“回聖人話,高相公今日一早突發急熱……”
天子身旁侍立的宦官尖著嗓子回答。
“可派了御醫過去診治?”
“一早就派了去,診了脈,開了方子,抓了藥,當無大礙了……”
簡單的詢問了高仙芝的病情後,李隆基將目光掃向了平靜而坐的楊國忠。
“楊卿,皇甫恪叛亂,可有應對之策?”
“臣以為,當立即捕拿皇甫恪親族,以震懾人心,再派知兵勇將率兵平亂。”
“臣附議!”
還沒等天子繼續發問,門下侍中魏方進主動出聲,表示了對楊國忠所提之議的支援。
不過,李隆基的目光卻越過了許多人,最後落在了秦晉的身上。
“秦卿以為呢?”
“臣建議,對待皇甫恪的族人應當謹慎為上,待派了得力之人往蒲津調查清楚,再做處置也不遲。”
其實秦晉的想法很是明瞭,萬一皇甫恪起兵叛亂的事並非是決絕之舉,而朝廷捕拿斬殺他的族人,只能將其徹底推向安祿山叛軍,那就是最壞的情況了。相反,留著皇甫恪的族人,就可以進退自如,萬一能夠不戰而平息叛亂,豈非更好?
就實而言,秦晉對皇甫恪謀反叛亂是持懷疑態度的,至少認為其中很是蹊蹺。皇甫氏乃京兆萬年大族,其父皇甫惟明曾為河西隴右節度使,屢屢大破吐蕃的作亂。皇甫恪身為將門之後,且族中根基又在長安,怎麼可能孤注一擲呢?誠然,皇甫惟明因奸相李林甫陷害太子李亨受牽連而死,但這也不能成為他謀反叛亂的絕對原因。
然則這些理由和揣測不能堂而皇之的擺出來當眾討論,只能隱晦的提醒李隆基,不能先將皇甫恪的後路堵死,一切還要謹慎從事。
秦晉的話音落地之後,便殿上頓時靜了下來,幾位重臣都偷偷看著天子的表情。
李隆基則是面無表情,不置可否。顯而易見,他對秦晉委婉的提醒似乎並不認可。
“能戰方能和,先說說如何應戰吧。”
一個頗為虛弱的聲音自殿門口傳來,李隆基的面色忽而轉憂為喜,整個身子都前傾了。
“高卿,如何帶病上殿了?”
說話之人正是高仙芝,他推開了內侍的攙扶,搖搖晃晃的來到御前行禮。
“有人作亂,臣就是爬也要爬上殿來!”
李隆基一面命人抬來可以倚靠的軟榻,以供高仙芝休息,一面頗為焦急的詢問著:
“這戰,當如何戰呢?”
“一切照舊,秦晉帶兵赴任馮翊郡平亂,皇甫恪若其有幡然悔悟之心,或可上呈聖裁,準其戴罪立功。反之,斬殺無赦……”
推薦耳根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