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宮勤政樓,尚書左僕射哥舒翰鐵青著臉與天子力爭著:
“朝廷有定製,關外兵馬非番上不得入關中。秦晉所領兵馬,既非十六衛軍,也非番上應役的衛士,如果堂而皇之的開入關中,開入長安,以後再有立功將佐,他們的兵要不要循例也帶到關中來?”
天子沉默不語,哥舒翰卻還在聲聲勸諫:
“老臣帶兵幾十年,最瞭解這些兵,穿上號坎是兵,脫了號坎就是匪,讓如此一群虎狼到關中,豈非引狼入室?”
“哥舒老相公莫要危言聳聽,天子要見一見定難臣子,帶幾個兵進來,為的還不是激勵天下臣工,盡心竭力為朝廷殺賊?如何就不理解天子的苦衷呢?”
說話的是宰相之首楊國忠,但哥舒翰卻半分不把這名義上司放在眼裡,鼻息間若有若無的冷哼著,繼續勸諫著皇帝。
“聖人既然委老臣掌兵馬事,就不能置之不理,除非聖人不用老臣掌兵!”
哥舒翰態度強硬,以退為進,逼迫天子表態。
天子李隆基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他既想讓秦晉領兵入京,又不想讓哥舒翰辭官,是以在兩難間猶豫著。
若是在太平年景,有官員敢如此要挾,他一定會如其所願,讓這位官員滾出長安,但現在不同,逆胡起兵作亂,連東都洛陽都已經陷落,現在不得不倚重朝中碩果僅存的,可堪信任的老將哥舒翰。
而哥舒翰也正是抓準了天子的弱點,才敢如此近似於威脅的抗上。
天子暗暗嘆息,哥舒翰說的的確在理,拋開定製,招關外之兵入關的確會開不好的先例,但他的心思誠如楊國忠所言,就是要為天下官員們立一個可供效仿的楷模。況且,三四千人就算作亂又能對關中有什麼威脅?
“以卿之見,有沒有辦法,兩全其美?”
天子已經接近於軟語相求,若是竭力爭執,哥舒翰還能繼續硬抗,可是這般態度,他只好哼哼著思忖了一陣,才道:“也不是沒有,將秦晉之兵撥入左威衛,將兵分離,就此無憂矣!”
天子眉頭微皺,轉向楊國忠與自進殿開始就未發一言的韋見素,“楊卿、韋卿,意下如何?”
楊國忠知道天子不滿意,但哥舒翰已經做了讓步,天子詢問他們的意見,就是想尋個臺階下,於是當即答道:
“哥舒相公之言老成謀國,臣附議!”
至此,韋見素才抬了抬屁股,跟著也說了一句:“臣附議!”
“好!即刻召秦晉入京,三日後,朕要親自檢閱虎狼之師!”
宰相們魚貫出了勤政樓,韋見素才走了幾步,便聽後邊有人在叫他。
“會微兄!”
不用回頭他也知道,這是宰相之首楊國忠。
“相公可有吩咐?”
韋見素知道楊國忠甚少與自己閒聊,只要說話必然有緊要事欲與之訂立攻守同盟。
“邊走邊說!”
兩個人沿著甬道,往便門而去。
“哥舒翰在天子面前飛揚跋扈,會微兄也都看到了!”
對楊國忠的開場白,韋見素嗯了一聲,靜候他接下來的重頭戲。
“天子召秦晉入京,所為就是以示恩寵,現在奪了此人的兵權,豈非與天子本意大相徑庭,弄巧成拙?”
“楊相公以為當如何?某附議便是!”
楊國忠呵呵笑了兩聲:“會微兄果真痛快,好,且稍待些時日,便會有確實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