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本城陷落之後,第十一師搗毀了城內的所有防禦工事,然後便秋毫無犯的退回了城外,讓因畏懼滿洲人屠城而瑟瑟發抖熊本百姓們多少放心了一些。果興阿早有明令,攻伐日本但有抵抗者,一律屠城盡滅,第十一師之所以不在熊本動手,是為了把這份美差留給正在趕來熊本的傭兵師團。
屠城抄掠對於殺紅了眼計程車兵來說是一份美差,各部的長官們更是能賺到許多的外快,但是果興阿卻把全日本的這種差事,都交給了傭兵師團。不僅熊本城要等,四國島上攻下的城市也在等,屠殺日本人一定要用武士*刀,這也是果興阿這次定下的方略,他豢養淺野的傭兵師團這麼多年,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又是我們?”剛剛在鹿兒島城熬的身心俱疲的淺野,忽然聽說又要他屠滅熊本城,一下子又老了好幾歲。
“是,還是我們,第十一師特意等了我們三天,就是等著把熊本城交給我們。我們到之前,他們會一直封鎖熊本城四境,保證不讓一個人走脫!”善玉在鹿兒島就發了一筆財,對於素有富強支撐的熊本城一樣很感興趣,同時心裡對佟佳大大的感激。把這麼大塊的肥肉讓給自己,這佟師座實在是太夠意思了。
“到底要我們殺多少人啊!”淺野真的哭了出來,屠殺同胞讓他有了很大的心裡壓力,他現在每天都活在煎熬之中。好容易屠滅了鹿兒島,他以為自己終於解脫了,卻不想又有一個卸下了防備的熊本城擺在他面前。
“師團長,你放寬心吧!我們殺的都是敵人,這是我們軍人的天職!”善玉理解淺野的痛苦,卻不知該怎麼勸慰他。
“七十歲的老人也是我們的敵人,襁褓裡的孩子也是我們的敵人,這怎麼可能?我們的天職便是屠殺老弱婦孺嗎?”淺野的心裡累積了大量的負面情緒,他不知該如何宣洩。
“唉!”善玉長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捫心自問若是讓善玉去屠殺中國人,他也會像淺野一樣痛苦,也一樣的下不去手,但果興阿的軍令如此,他們也不得不執行。
兩人無語對坐了好一會,笑面虎一樣的文博便走進了營帳,還是一副笑臉,還是一樣的輕鬆。文博進來之後,先是不知死活的欣賞了一會淺野死全家的表情,又對著善玉笑了笑,這才咳嗽了一聲,把兩人的注意力攏到了自己身上。
“說個事哈!鑑於我軍在鹿兒島城的英勇表現,大將軍通報全軍嘉獎我部,實在是可喜可賀啊!”文博說得很得意,好像傭兵師團的確立下了很大的戰功一樣。
淺野和善玉都沒接茬,善玉還微笑著表示了一下,淺野卻差點摔了茶碗。淺野感到羞愧啊!自己縱兵屠城,居然成了功績了,世上哪裡有這樣的事情。作為一個屠殺同族的劊子手,淺野對於嘉獎沒有一點的興奮,反而覺得十分的可恥。
“不僅如此,長春還派了貴人來我部出陣督戰。接待貴人是份苦差事,但也是莫大的榮耀啊!我們一定要在熊本城好好表現,讓貴人們看到我們的忠誠勇武!”文博一臉的陶醉。
“貴人?督戰?”淺野還在痛苦,善玉卻很驚訝。北滿州向來沒有督戰一說,就算有,也就是雜務科的一幫煞神,怎麼會有貴人來督戰,稱得上貴人的又是什麼人。
“我一會就走,去鹿兒島迎接,參觀了我部在鹿兒島的豐功偉績之後,貴人們才會到熊本城來。至於這個貴人是誰,我也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全是近支宗室!”文博笑嘻嘻的答道。
“宗室!”善玉的臉色很不好看,北滿洲的近支宗室就那麼幾個人,老一輩的肯定不會親身涉險,小一輩的,要嘛身居高位,要嘛全是少爺羔子,他們能來做什麼。
文博只是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有笑了一會,便拍拍屁股去了,只留下驚疑不定的善玉和淺野二人。
“鹿兒島有什麼豐功偉績,一堆屍首而已!貴人們就樂意看屍首嗎?哪他們去墳場不是更好!”忍了又忍的淺野,還是罵了出來。
“師團長,慎言!”善玉直接捂住了淺野的嘴,淺野雖然算是勉強過關了,但若是被人檢舉心懷怨懟,果興阿一樣會收拾他。
“這裡不是一腔熱血報大將軍恩德的戰場,這裡是人性泯滅的屠場,宗室來這裡做什麼?”淺野憤憤的喘了一會,稍微冷靜了一些。
“近支宗室出陣非比尋常,這也是第一次呀!其中的情由我們是參詳不透的,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吧!”善玉無奈的搖了搖頭,果興阿這次對淺野實在是太殘忍了,這便是對傭兵師團變亂的懲戒吧!
傭兵師團和第十一師交接了熊本城之後,第十一師和第四師便分路出征,繼續去掃平九州島上的各藩國去了,而傭兵師團則不得不留下來屠滅熊本城。良心這種東西,需要人在自身生活很好的情況下才能生長出來,但若是身處困境,或者滿心仇恨,那麼良心也就剩不下多少了。所以身居高位的淺野、上杉等人滿心的痛苦,而下位計程車兵們卻全都殺的痛快至極,而且非常享受百姓們哀號的哭聲,個別人心中的一絲天良,也在群體中被淹沒無蹤。
新選大隊的成員們,出身比普通的傭兵要好很多,可是他們卻比普通的傭兵更加殘暴,因為他們心中充滿了仇恨。新選組成員的悲慘結局,會津藩無法收葬的屍骸,太多的仇恨讓他們恨不得將熊本城夷為平地。就連出身不錯的立見尚文,也是劊子手中的一員,而且他還喜歡斬人首級來顯示自己的高超劍法。
屠殺進行了兩天,熊本城的城門口壘砌起了高高的首級山,城內隨處可見次身嘍體的女子屍身。在這如人間地獄的環境下,文博口中的貴人,在一個營的近衛護送下進入了熊本城,淺野等人全部被通知前往城門口迎接。看著身側不遠的首級上,淺野用盡了平生所有的氣力,也沒能擠出半點的笑容。
“給六爺,七爺請安!給大額駙請安!”文博口中的貴人,一共有三人,其中年長的俊美青年,正是善玉當年去送親的瀧澤拓海。兩個小夥子,善玉更加熟悉,這二位正是他兒時的玩伴,果興阿的兩個弟弟齊布琛和額爾登布。見了舊日佐領家的少爺,善玉等一部分固安籍旗人,全都行了老禮,這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我們是自己人。
“善四兒,你好啊!當政委了,好威風呀!”瀧澤拓海一路微笑,好像是又一個文博,齊布琛則臉色鐵青,而且一直盯著首級山看,渾然沒有理睬善玉。到是老七額爾登布則還是一副小孩的樣子,即不在意周邊的環境,也一點不注意自己的身份,一副見了發小開心的樣子,還叫起了善玉在家裡的排行。
“七爺,您怎麼到這來了?”額爾登布瞎咋呼,文博想插嘴也沒了機會,善玉只能和額爾登布攀談。
“五哥讓我們出來見見世面!你們這兒可真厲害,殺的人也真多啊!這些首級都是你們斬殺的敵人嗎?有多少呀?”額爾登布卻明顯沒上過什麼正式的的場合,全是小孩子的東西,拉著善玉就去參觀首級山了,也難為他居然一點都不怕。
淺野卻一直看著瀧澤拓海,什麼六爺、七爺,他不認識,可這個大額駙他可太熟悉了,這正是他之前手下的兵。而且瀧澤拓海也是日本人,看著眼前的這副地域景象,他應該能有一些感觸吧!淺野身處嫌疑之地,縱使心中萬分不願,卻也不能違拗果興阿的意思。瀧澤卻是果興阿的妹夫,完全可以向大舅哥諫言,停止這沒有意義的殺戮。果興阿派他們來督戰,便有觀察戰地實際情況的意思,他更有理由據理名言的。
“師團長,您辛苦了!”瀧澤已經能說一口非常熟練的漢語了。
“大額駙……”淺野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師團長,我也曾是您的兵,您可別這麼叫我,還是叫我瀧澤吧!”瀧澤這些年變化很大,面板好了很多,變得更加的俊美,人也靦腆了許多。已看不出半點軍人的樣子,雖然穿著華貴的將官軍服,卻看上去更像一個書生。
“一路辛苦了,入城休息吧!”淺野一時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面前的瀧澤拓海了,而且文博就在身邊,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邀請三位貴人先入城。
晚上在熊本城的天守閣裡,舉辦了盛大的日式宴會,以歡迎三位督戰貴人的到來,可是這頓飯淺野吃的很鬱悶。七爺額爾登布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吃的是不亦樂乎,嘴上還是沒完沒了的胡說八道,一直拉扯著善玉尋東問西。六爺齊布琛則面色慘白,他好像被滿城的屍首,已經依舊在進行的屠殺給嚇著了,一直一言不發,整個人都非常的不好。瀧澤拓海到是和昔日的同僚們,吃喝的不錯,一點架子也沒有,還非常的客氣,但是淺野就感覺他變了,變的讓人看不透,讓人覺得氣悶。而且瀧澤一句關於戰事和屠殺的話也沒有說過,好像他就是來和大家敘舊的一樣。
“師團長,淺野君,您真是挽救我大和民族的英雄呀!”瀧澤喝的東倒西歪,突然來到淺野面前敬了一杯酒,卻說出了一句好似罵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