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光正是直隸滄州人,外號丁棍,號稱是一根棍一樣的人物,到哪裡都能立住。不過哪有永遠不倒的棍子,丁棍也有惹不起的人,不想倒只能挪挪地方。他原是再北直隸一帶開山立櫃,不過最近得罪了另一股馬匪汪大杆子,汪大杆子人多勢眾,丁棍只能帶著三百多弟兄南下討生活。
天津到京畿沿著運河的地方,他是不敢去的,朝廷幾萬大軍就守在旁邊,還是咸豐皇帝的命脈所在,他要是敢去撒野,咸豐一準剮了他。不過固安、定興、涿州一帶還有他容身之地,雖然這地方也算近畿,不過離北京可不近,而且不是啥通衢要害,他不劫殺官軍就沒啥大事。而且不試不知道,一試心兒跳,這地方油水可是太大了,和荒涼的口外完全是兩回事。
丁棍搶了一支又一支的商隊,劫了一趟又一趟的鏢,銀子和沒見過的寶貝都是整箱整箱的往回搬,丁棍簡直愛死了固安。固安守備還出城找過他兩回麻煩,前幾次他都很謙恭的避開了,不過最後一次兩幫人走了個頂頭碰,不動手都不行了。五品守備帶著二百來人,被丁棍暴打了一頓。不過丁棍還是有原則的,除了失手錯殺的幾個人之外,丁棍一個人也沒殺,就是打了他們一頓嗨的。
十來天沒見官軍了,雖然商賈也少了很多,但是丁棍的日子過的非常的舒服,他把老營安在了王明莊,開始享受他劫掠來的寶貝。王明莊向南跑幾步就是霸縣,向東幾里地就是永清,丁棍很瞭解官軍,這些人都是自掃門前雪的,他只要跑出了境,這些人就一步也不會再追。
夜至二更,丁棍坐在了王明莊第一大戶家的炕頭上,樂呵呵的與自己的師妹兼媳婦喝著小酒。正所謂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丁棍兩杯小酒下肚,看著媳婦有些飄飄然起來,媳婦看著他也是嬌羞的笑著。兩人青梅竹馬情投意合,連當土匪都是一起上的道,雖然已經是幾年的老夫老妻,但還是恩愛不減。
情到深處兩人把酒菜和炕桌往邊上一推,就你儂我儂的抱在了一起,。棍親著媳婦的櫻桃小嘴,大手正上下忙活的時候,外面突然轟的一聲響,差點把媳婦給嚇掉地下,緊接著就響起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
“他媽的,那個王八羔子喝多了,大半夜的放炮仗!”丁棍氣的夠嗆,這一下太突然了,他可正在興頭上,差點把他嚇出毛病來。
“要死啊!”丁棍的媳婦楊翠兒也是雌威大發,她也是極不舒服,要露出母老虎的嘴臉了。
“大當家的!不好啦!”一個馬匪瘋了一樣一腳踹開了房門衝了進來,拎著腰刀一臉的慌張。
“你王八羔子找死啊!”丁棍跳下炕就要打人,這小子也太胡來了,不知道自己和媳婦在屋呢!剛要成事就給他們攪和了,還敢進來看。
丁棍距離這個手下還有兩步的時候,門外響起了“嘭”的一聲悶響,手下的頭像被砸爛的西瓜一樣爆開了。混著*的鮮血噴的半面牆都是,炕上地下都被染成了一片鮮紅,剛剛被推在一邊的炕桌上,像被人潑了一鍋紅色的豆腐腦一樣。楊翠兒強忍著嘔吐的衝動,一腳把壓在枕頭下的單刀踢給了丁棍。
丁棍一把抄住飛來的單刀,還沒來得及拔出來,三名官軍已經衝進了屋子,他們沒有拿刀槍全都舉著火銃。打頭的第一個官軍舉著火銃就對準了丁棍,丁棍情急之下使出了一招開門揖盜,把單刀連鞘一起伸了出去,磕開了槍口。又是“轟”的一聲,震得丁棍耳朵嗡嗡作響,失去了準頭的子彈,把炕頭的一根柱子打的木屑紛飛。丁棍剛想收式再戰,結果右腿的小腿已經被劃了一刀,接著左腿的膝蓋又被重重的砸了一下,失去平衡的丁棍跌坐在地。這三個官軍武藝遠不如丁棍,但是他們似乎操練過這種近距離搏殺的陣法,配合相當默契。丁棍躲得開了致命的一擊,後面的卻實在是避無可避。
丁棍剛一倒下,冰冷的火銃已經頂在了他的腦袋上,剛才傷他的兩個官軍已經猛虎下山一樣撲向了炕上的楊翠兒。楊翠兒還坐在炕上,也沒有兵刃在手,抵抗了兩下便被兩個男人死死的壓在了身下。後面衝進來的幾個士兵,抹肩頭攏二背便把夫妻兩個捆了個結實。繩索加身的楊翠兒還在不住的掙扎,但是女子終究力弱,幾個大男人還是輕鬆的按住了她。丁棍的心裡默默的流著眼淚,官軍比馬匪還黑,就是一群兩條腿的畜生,如花似玉的楊翠兒怕是連今晚都過不去,就會被這些牲*活的糟蹋死。
官軍把丁棍扔到了牆邊,楊翠兒也被扔在了他的身邊,然後開始在屋裡翻箱倒櫃的搜查了起來。丁棍看著臉色慘白頭髮散亂的妻子,再也止不住淚水,楊翠兒看著丈夫也是眼淚汪汪。
“別怕,我們來世還做夫妻!”丁棍爭扎著吻了一下妻子的額頭。
“師哥,我不會對不起你的,這幫牲口哪個敢碰我,看我不咬死他!”楊翠兒勉強的對著丈夫笑了笑。
“你是我的小老虎,你最厲害了!來世師哥絕不讓你再受著江湖罪了!”兩個人的頭艱難的湊到了一起。
官軍們一陣翻找,搜出了不少金銀,個個樂的合不攏嘴,當然其實裡面有些東西是人家王明莊首富家的。丁棍也算盜亦有道,他只搶商賈也很少傷人命,而且借宿就是借宿,雖然要把主人趕出去,但是絕不動主人家裡的財物。官軍可不管這些,有主的沒主的,都是他們的。
官軍們找不到東西了,便押著夫妻二人走了出來。外面院子裡密密麻麻都是被捆成大閘蟹一樣的馬匪。丁棍看著手下的兄弟,心裡更不是滋味,官軍們像驅趕騾馬一樣揮舞著鞭子,把丁棍的手下聚成了一堆,只要有一點的小動作就是一頓鞭子。馬匪們全都戰戰兢兢的站著,一動也不敢動,幾個性子烈的,當場就被官軍拉出來,“嘭”的一聲把腦袋轟成了爛西瓜。
丁棍夫妻是匪首,所以被直接押往了堂屋。燈明火亮的堂屋裡,一個穿著怪異的少年正在把玩著一串珍珠手串,他的面前擺滿了整箱的金銀,少年正像一個財迷一樣放肆的笑著。
“大人,匪首已經擒獲!”押著丁棍的軍官向非常嚴肅的向少年行禮。
“近點,我看看!”少年轉身坐在了椅子上,依舊專注的看著手串,向逗狗一樣對著丁棍的挑了挑手指。
“跪下!”丁棍捨不得妻子但也是江湖上有名有號的硬骨頭,當然不肯屈膝,後面的軍官對著他的腿就是一腳。丁棍剛剛膝蓋上被砸的一下很重,再捱了一腳立時便站不住。不過單膝點地的他,掙扎著還想站起來,不過馬上被幾個官軍死死的按住了。
“你真笨!”少年放下了手串,把臉湊到了丁棍面前。
“你說啥!”丁棍鬧不清楚少年怎麼冒出來這麼一句。
“不想跪,你應該直接坐下啊!你站著肯定會被按倒的,坐下他們就沒辦法啦!”少年一本正經的說道。
“啊!”丁棍覺得對面這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完全是在說胡話。
“讓他起來!”少年翹起了二郎腿,又把玩起了幾件首飾。
丁棍重新站起來之後,直勾勾的看著少年,想看看他要玩什麼把戲。可是少年一直在把玩首飾,看都沒看他一眼,除了外面官軍呵斥俘虜的吼聲,一點雜音都沒有,局面詭異到了極點。
“你坐下試試!”少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下,不在意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