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來消毒的燒酒、安神的檀香、止血的白藥、化淤的麝香,這些物什的氣味攪合在一起,燻得蘇薔剛踏進寢殿,就轉身退了出來。
身前的嚒嚒和宮婢戰戰兢兢,一盆一盆端了微紅的血水從房裡走出來。看到蘇薔,屈膝行禮間隱隱又有些崇敬的目光流露。
她從外面救回了太子。
就算再遮掩,這件事情也是瞞不住東宮的下人的。
吩咐小清帶著她的衣服去淨房,梳洗一番,換了平日在東宮起居的春裝。小清小心地給蘇薔盤上頭髮,髮絲垂墜間,終於忍不住道:“小姐,哦不,殿下今日實在令奴婢刮目相看。”
“是嗎?”蘇薔抿了抿嘴。
從尚書府帶來的兩個婢女,她對快言快語又會些防身功夫的小清印象要好些。
“小姐,是怎麼一下子這麼厲害的!”小清回想今日打鬥時的場景,忍不住撫了撫胸口。
“練的啊。”蘇薔笑了笑道:“最近不是走了梅花樁子嗎?”
只是走走梅花樁就這麼厲害了?
小清眼露豔羨和不解,不過既然小姐這麼說,那麼肯定是小姐天賜英才、無師自通啦。相比之前只知道讀書繡花的小姐,她怎麼看都覺得現在的小姐更讓人心裡佩服。
二人梳洗完從淨房出來,便見曲芳跪在地上,聲音忐忑道:“太子殿下已經醒了,請太子妃殿下過去。”
蘇薔看著曲芳笑了笑,慢走幾步道:“只是請本宮過去,大管事怎麼便行如此重的禮。”
曲芳聲音哽咽道:“老奴謝天謝地謝太子妃殿下,今日搭救太子殿下於危難之時。老奴也心裡慚愧,今日沒有安排妥當,以至於太子險些就……”說話間眼淚便流了出來。
蘇薔令小清攙扶起曲芳,淡淡道:“大管事也知道本宮是太子妃,那麼自然沒有不救太子的道理。太子行事莽撞,更不是大管事的錯。”
話雖如此,但是曲芳是知道她曾多次想要行刺太子的。太子雖然掩下了那些事,對太子妃的調查卻沒有停過。
所以曲芳的淚水裡,一大半是慶幸蘇薔開竅,沒有把太子丟下。
正想著,蘇薔已經越過曲芳,朝寢室走去。
太子李琮側躺在床上,已經醒了。他臉上的紅色褪去了大半,此時嘴唇蒼白,額頭汗珠凝落,眼神黯淡,看起來竟似強弩之末。
蘇薔第一次相信,他的確是活不久了。
“殿下怎麼樣了。”屏退了左右,蘇薔上前幾步坐在床榻邊的矮凳上,幾分戲謔道。
李琮的眼神微微亮起一縷色彩,唇角勾起,溫和道:“還好,等著愛妃給本宮喂藥。”
床榻邊果然放著一個四角小几,小几上一碗濃濃的藥湯。春日微涼,看藥湯上的輕霧,正是可以喝的溫度。
蘇薔抬手把藥湯端起來,看著李琮道:“你就不怕我下毒嗎?”
“愛妃此時毒死了本宮,恐怕要起戰事。戰事啊……不知道輔國公府的小公子有沒有能耐上戰場。”
啪的一聲,藥碗掉在地上,濺起濃黑的藥湯。
“你說什麼?”蘇薔伸出手去,扼住了李琮的咽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