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芳是因為信任自家的太子妃雖然非同常人卻從不魯莽,才讓這名叫張雀先的醫者靠近太子殿下的。
等他把黑黝黝的袖管捋起來,曲芳看到那只有兩根手指的右手,才想起這人是幾年前給太子診過病的張大夫。
請他來做什麼?
曲芳記得這人說話狂妄不遜,差點被太后殿下殺掉解氣。
張雀先輕輕把太子李琮的手腕放在脈枕上,右手的小拇指搭了上去。那指頭只在他脈搏上停留一瞬間,便迅速收回。
在空中抖動許久,才又小心翼翼地搭了上去。
張銀寶在殿門口縮著頭,把手攏起來小聲道:“小清姑娘,你們這請的誰,怎麼看起來顛顛狂狂的。”
小清斜了他一眼,翻著眼皮道:“你管得著嗎?你有能耐你來?”
張銀寶縮了縮腦袋,訕笑兩聲不說話了。
這邊張雀先已經切過脈,又抬手翻了翻李琮的眼皮,接著摸摸他的腋下,又趴在他脖子和大腿處使勁兒聞了聞。
過了一會兒,又從枕頭邊仔細尋了一根頭髮,對著日光看了許久。
他身後的曲芳臉色越發不好了。
沒見過這樣診病的。
難道得了什麼病還能聞出來?
曲芳身邊站著的太醫梁醫正臉色也不太好。
這人是自己提起來,太子妃才親自去請的。萬一他行為無狀又胡言亂語,指不定自己也要跟著遭殃。看如今這查病的法子,倒是離奇古怪得很。
蘇薔倒是穩穩坐在八角桌前,手裡一壺熱茶,默不作聲看著他折騰。過了一刻多鐘,張雀先終於站起身來,臉上一副瞭然於胸的神情。
“除了大管事,其他人都退下吧。”蘇薔開口道。
殿內服侍的人陸陸續續退出去,曲芳有些受寵若驚地垂著頭。
蘇薔開口問道:“怎麼樣?太子殿下到底患的什麼病?”
張雀先端端正正站在蘇薔身前,回答道:“回太子妃殿下的話,太子他沒有病。”
“什麼意思?”蘇薔的手握著小瓷杯,她覺得再握緊些,那杯子就碎了。
“太子真的沒有病。”張雀先神情鄭重:“五年前,小人就判斷太子殿下沒有病,如今仍然如此。”
曲芳張了張嘴。
他跟著太子這麼多年,太子的一點一滴他都記在心裡。五年前太子十二歲,正是因為風寒後病體虛弱,喚醒了先天不足,得了這病症。怎麼能說沒病呢。
如果沒病,這些年的藥都白吃了?
沒病,太子這是在躺著睡覺?
真是豈有此理。看來太后當年砍他三根手指,一點都不虧。
只是如今太子妃正問話,他不便打斷。
“請張大夫說清楚。”
蘇薔緩緩道。
“太子的確沒有病。”張雀先回頭看了一眼太子,又看向蘇薔,輕聲道:“太子他,是中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