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點了點頭,默不作聲的走到院中木桌旁坐下,等著鈞別盛飯。
鈞別輕笑一聲,將飯從木桶裡承出一碗,放在她面前的木桌上,嘆道:“阿闌,我有時真是覺得你十分矛盾。”
她拿起碗筷,微微一頓,遲疑的抬頭看他:“有何矛盾?”
鈞別笑著看她:“你瞧,你明明從不在意浮華享樂,一貫勤儉節約,身上半兩多餘的銀錢都拿不出來,但你的舉止氣派卻絕非寒門出身。”
她重新垂下頭去,淡淡道:“我如何就不像寒門出身了?”
鈞別撩起衣襬,坐在她的對面,笑著道:“這還有必要我來羅列嗎?”
“你不會做飯,不會漿洗,不擅收納瑣碎事務,更不甚瞭解人情世故,也十分習慣於旁人伺候。若我沒有猜錯,你必然是出身顯赫、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戶人家的女兒。”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瞬:“也,不算吧?”
鈞別看著她猶疑的神色,輕嘆了一聲。
“你怎會如此想不開,就這樣一個人出來,獨自一人闖蕩江湖?大戶人家的小姐一向深居簡出,你又是為何要做一個浪跡天涯、刀風劍雨中穿梭的散修?你的家人便不管的嗎?”
她沉默著抬手夾起一筷子菜,放進嘴裡細細嚼碎嚥下。
待口中食物全部細嚼慢嚥完,才淡淡道:“無人管束於我。”
“這是為何?”
鈞別怔怔看她:“你的父母家人呢?說起來,過去兩年居然從未聽你提起過。”
她夾菜的手微微一頓,旋即淡淡道:“我沒有父母,至於家人.我的家人並不會阻我行事,亦不會約束於我。”
嘉榮她們應該也算是她的家人吧?
如果是這樣,那她就並未說謊,因為嘉榮她們確實不會管束於她,更不會左右質疑她的任何決定。
鈞別皺著眉,虞闌這般年少,家中父母便已作古了嗎?可她這般年輕,還未婚嫁,便已無人操持照顧了。
他怕提起她的傷心事,沒再追問她父母的事情,但還是不解的說:
“你還這般年輕,一人出門,家人就算不會管束,難道不會擔心嗎?怎麼也沒有家族中男丁陪同。”
她詫異的看向他:“她們為何要擔心?你不也是這般年紀輕輕,便一人獨自出門歷練了嗎。”
鈞別輕輕搖了搖頭。
“那怎麼一樣呢,我是男子,你是個姑娘家啊。”
她眼底含笑,看向他道:“那又有什麼分別?我即便是姑娘,也不會被人欺負。”
鈞別聞言一頓,想起他們相識之初,便是虞闌助他除掉了四瞳妖狐,於是搖頭笑了笑。
“這倒也是,阿闌雖然靈力不足,但本事和見識,卻絲毫不會遜色凡間大派出身的仙門弟子。”
她淡淡瞥了瞥他,難得也開了一句玩笑:“若要誇讚,那便好好的誇讚,倒也沒有必要提醒我自己靈力不足的事。”
鈞別怔了怔,旋即輕輕垂著頭,揉著眼睛笑了。
“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輕笑的看了他一眼:“行了,別操心了,我好著呢。無拘無束豈不是很好?”
鈞別頓了頓,卻緩緩搖頭,正色道:“是嗎?可我卻不覺得。”
她挑了挑眉看向他,便聽鈞別神色十分認真的蹙眉說道:
“無拘無束看似灑脫開懷,但又何嘗不是心無可依、無人掛懷呢?我既是你的朋友,便不希望看到你‘無拘無束’、無所依託。這,不是好事。”
她微微一頓,抬起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