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燭照救下太陰幽熒一命,我欠他一個人情。嘉榮,當年在岱輿我亦曾經對你說,日後允你一諾,將來你若有所需,我必不推辭。
所以今日我願一諾,只要卓清潭還在人世,我便絕不會開啟凡間餘下的兩大秘境。”
嘉榮聞言慢慢抬起頭來,定定的看了他半響。
片刻後,她卻忽而輕輕笑笑搖了搖頭。
“兩個人情,你居然想一道償還?天下可沒有這般便宜的事。
既然是你說的,你欠了帝尊一份人情,那麼不能開啟餘下兩座秘境,便算作你欠帝尊的債,又與我何干?至於你欠我的那一諾,我另有交代。”
謝予辭輕輕挑眉看她,旋即淡淡道:“說吧,只要我能做到,必不會推辭。”
但是若她強人所難,令他離開卓清潭,他卻是不能答應。
嘉榮默默看了他一瞬,忽而道:“我要你承諾,你此生永遠不會告訴帝君,她的身份和前世之事。”
謝予辭聞言豁然轉頭,怔忪的看向她。
“.你為什麼會提出這個要求?”
他還以為她會要求他離開卓清潭,不要糾纏卓清潭,或者不許傷害卓清潭之類。但是不曾想到,嘉榮卻只是要他承諾,不許告訴卓清潭她前世的身份和諸事?
嘉榮的視線悠然看向遠遠的天際,隨後淡淡的笑了。
“因為,帝君她.在笑啊。”
“什麼?”
謝予辭微微一怔。
“帝君,她在笑。”
嘉榮眼底水澤氤氳,眸中不知何時,已帶上一絲清淚。
“昔年的帝君,其實極少開懷。她每日不是在施法結陣護衛三界法道秩序,便是端坐於冰冷的仙宮中,日日輕蹙眉心對著繁重的奏摺奏報。
帝君總是有那麼多操心不完的事要做。三界九州的大事小情,通通壓在她那雙單薄的肩上。
帝君她.從來沒有做過‘人’,從來沒有做過簡簡單單為自己而活的‘人’。”
嘉榮輕輕喟嘆一聲,隨著低頭的動作,眼底也驟然滑落了一行清澈至極的水滴。
“可是,就算是神,也是會累的啊。帝君許是太累了吧?所以她耗時數百年,為這三界留下這最後一條後路.一條哪怕失去她這位擁有兩儀至陰神力的聖神,依然陰陽相合、福祿連綿的後路。
所以,哪怕是她神隕道消,不存於天地,蒼生陰陽依舊永遠相協,依舊千萬年受惠於她的神力庇護。”
“可是她自己呢?誰又來替她留一條後路?眾生傾慕神明,羨慕神明,卻不懂神明。”
嘉榮抬手輕輕的擦掉眼角未曾淌盡的淚痕,但是此時,她的眼中卻閃爍出一抹異常明亮的光芒。
“不過,萬幸如今一切不遲。帝君也終於有機會,做一次真正的自己了——沒有上神的使命,沒有帝君的職責,便只是她自己。
我看得出,自你出現後,她現在過得很放鬆,也很快樂。或許這樣.便很好。”
就如同當年.
不論是早些年仙山岱輿上那個玩世不恭的凶神謝予辭,亦或是後來岱輿濯祗仙宮中端方守禮、畢恭畢敬的鈞別,都是可以讓帝君真正展顏一笑的人。
嘉榮定定轉過頭來,鄭重看向謝予辭。
“所以,你曾欠我一諾。那麼,這一諾,我希望你應承我,永遠不會告知帝君她的身份和過往。”
她輕輕笑了,眼中帶淚。
“嘉榮唯願帝君.此生得享清福,擁有無邊自在。”
儘管這份放鬆自在的快樂,也許終究還是會有一個期限。
但她卻希望,那個時候到來的越晚越好。
謝予辭的目光,靜靜與嘉榮上仙堅定的目光對視了一瞬。
“山海或可傾,此諾終不移。你的要求,我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