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浮光門的弟子名叫季程曉,他聽了這話摸著後腦勺,傻笑道:“能再遇安師兄,才是我之幸事,上次安師兄有事先行一步,我還未來得及好好道謝。”
安羅浮遇見故人,臉上也帶了絲笑意,微微搖頭:“只是隨手之勞,不值一提。”
二人正在寒暄,卻聽憑津閣那少年豫豐年冷笑著道:“如此這般我便懂了,原來這位安師兄,慣有多管閒事的愛好,那我倒是不覺得意外了。”
這話說得就太過失禮了,不僅安羅浮、季程曉聞言眉頭緊蹙,就連季程曉身邊追隨他的幾名浮光門弟子也面帶不虞。
他的師兄方鵬連忙再次上前,拉住他,訓斥道:“師弟!不可失禮!怎可在安師兄面前造次?”
豫豐年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淡笑道:“我如何造次了?安師兄固然身份貴重,是端虛宮楌樳宮主的親傳弟子,但是我豫豐年也同樣是憑津閣閣主的門下。怎麼?端虛宮的弟子便比旁的仙門弟子高貴幾分不成?師兄,你如此長他人之勢、滅自己威風,莫不是已經看不上咱們憑津閣,想要另攀別家的高枝不成?”
方鵬一張方臉登時羞惱的通紅:“你!你聽聽你這說的都是什麼混賬話?”
“我有說錯什麼嗎?”
豫豐年面上傲慢十足:“你不過是因自己天賦不如我,在師父面前也不如我更得他老人家的信重體面,便處處以大師兄自居,想要制衡管束於我罷了!便是你再長袖善舞,精於交際又如何?憑津閣是憑實力說話的地方,師父百年之後亦斷不會將閣主之位交付於你,你省省吧,收起這幅老好人的樣子!”
豫豐年這話說的實在太過張狂不客氣。
別說方鵬本人,就連一貫脾氣很好的安羅浮,臉上也不太好看了。
但畢竟涉及別門他派的內務,他貿然開口幫腔,怕會令端虛宮難做。
方鵬抖著手指向他:“......豫師弟!你別太過分了!”
在場的其他憑津閣弟子們,明顯也對豫豐年很是忌憚,雖然各個面帶怒容,卻都敢怒不敢言。
正在此時,一聲清冽又雅緻的女子聲音,忽而淡淡響起:“——狂悖。”
豫豐年臉上得意的神色一頓。
他目如急電般射向說話之人,客棧中眾人也都尋聲轉頭看去。
只見開口之人,正是先前客棧門口光影下,靜立不語的另一名端虛宮女弟子。
她此時終於緩緩抬起腳步,踏入了客棧一樓堂屋之中。
雲白色裙襬及地,輕輕掃過褐紅木色的門檻,無端居然讓人生出一種仙人入凡般的空絕清冽。
——彷彿那半舊的門檻能被她經過,能被她的裙襬輕撫,便是那門檻的幾世修來福報。
女子的臉龐也隨之顯露人前,終於被客棧中人看得清楚真切。
只見她身姿挺拔,身量纖長,風姿綽約,居然比先前朦朧中顯現出來的身形看起來更加清瘦嶙峋,身姿翩然若仙、格外惹人注目。
只是看起來,這名女子似乎身體並不是很好。
她一張素顏,清透如一塊上古冷玉,雖泛著蒼白,卻沒有一絲一毫柔弱之態。一隻極簡的烏木簪,輕輕插在烏髮之上,明明頭頂再沒有什麼其他奢華的裝飾點綴,卻顯出十足貴氣。
她微微低垂視線,水墨山水畫般的眉眼,帶著一絲女兒家少見的英氣。她深深的清澈的眼瞳,此時被室內的光線照映,投出一片清澈如洗的寫意風流。
然後,女子輕輕抬頭,從容不迫的看向堂屋之內眾多仙門弟子。
一片鴉雀無聲之下,一個帶著驚訝的聲音突兀響起:
“啊!......居然是......”
眾人紛紛醒神,恍若夢中般驚呼:
“——是端虛宮的......卓掌宮?”
“真的是她!是卓清潭,卓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