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的他們都曾天真的以為,往聖帝君太陰幽熒便如高懸九天、清冷又溫煦的月輝,必然與天同壽,永無墜落之日。
而今依靠那座東海之濱的天地法陣,始終萬年如一日的以月輝與兩儀至陰之力,護佑著三界安寧。
但是昔日上神蹤跡,卻早已難尋究竟。
仙山岱輿沉沒,濯祗仙宮不復存在,不知當年曾在仙山岱輿的舊人們,失去了如同擎天之木一般始終庇護他們的神君,而今安在焉?又將何去何從?
謝予辭沉默了片刻,轉過頭去,看到卓清潭正在低聲寬慰著安羅浮。
“羅浮,大家既是來出遊的,便要開懷一些。常常糾結於過往瑣事,這樣於人於己,都非利事。”
安羅浮沉默一瞬,臉色不是很好的悶聲道:
“.師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此事於我,絕非瑣事。”
他先是抬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默默看著他們的謝予辭,然後目色沉沉的轉頭看向卓清潭,沉聲道:
“師姐,其實謝仙君方才所言並沒有錯,我們口口聲聲說著是如何愛戴師姐,如何感念師姐恩情的。但是當你當真遭逢困境,被旁人誣陷冤枉時,大家卻都在前怕狼後怕虎的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若當時情形對調、易地而處,師姐必然不會對我們袖手旁觀。可我們卻.
若不是此次長檍師叔在斷戒峰上設下的結界忽然無故破開,恐怕師姐此時此刻還”
卓清潭挑了挑眉,她輕輕抬手,淡淡打斷他道:
“羅浮,這就是你想多了,若你們犯錯犯戒,師父依照宮規懲處,便沒有錯。
既然合情合理,我亦不會多言半句,只會在你們受戒之後為你們盡心療傷。
有功當獎,有錯當罰,不論是誰造下惡業,都不能逃過因果,眾人皆如此,我也一樣。”
安羅浮蹙眉:“可是師姐並無過錯啊!當日明明是鈞天崖附近除祟的仙門弟子們遇到了危險,因此咱們端虛宮的師弟,喚醒琅琊玉向師門求救示警。
明明師姐是第一個趕赴險境營救之人,亦是師姐將眾多因為弱水寒潭倒灌、困於鈞天崖的仙門百家弟子救出!
——更是你獨自留下,讓他們先行脫險,竭力為他們斷後。”
安羅浮每每想起此事,便忍不住帶上情緒,他不滿的道:
“救人性命難道還救出錯了嗎?這簡直.這簡直是沒有道理!”
卓清潭偏過頭看向他,緩緩道:“紓難救人,不畏生死,這本便是我輩仙門中人的本分,亦是端虛宮弟子應行之事,並沒什麼值得歌功頌德的。救人自是沒錯,錯的是.”
她說到此處,無意識的輕輕攥住左手,將食指上面那枚堅硬冰涼的端虛宮掌門指環“潮沁”用力攥緊。
錯的是,因她之過,迫使凡間四大秘境之一的鈞天崖秘境結界動盪,喚醒放出了本不該這般早便醒來的人。
安羅浮微皺著眉頭,輕輕點頭道:
“我知道師姐你的意思,師姐是想說,牽扯進了鈞天崖秘境結界之事便是錯處。”
他面色不虞,繼續沉聲說道:“可是,鈞天崖秘境結界被破,這又與師姐有什麼相干?
依我看,分明是他們無妄海自己看守不利,憑什麼拿師姐來背鍋?
師父他老人家也是.他平時素來明察秋毫,也一貫愛重師姐。也不知為何這次居然聽信他們的一面之詞,如此重罰於師姐。
若非師姐的靈脈被封沒有靈力流轉,以師姐的功法道行,又怎會病弱至此,連個凡人都不如?”
包廂內霎時寂靜一片,幾乎落葉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