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終,他卻還是輕聲說道:“帝君多慮了。其實,阿闌本就從來未曾應承過我什麼。這一切,不過是我在自苦。”
他想了想,還是抬起頭來,輕聲問道:
“嘉榮姑姑,阿闌走時可有痛苦?”
嘉榮上仙一怔,她蹙眉搖了搖頭。
“鈞別,實不相瞞,除了帝君交付的這頁生死簿,我對此一無所知。
但是姑姑卻要奉勸你一句,虞闌姑娘既已過奈何橋,重新投胎轉世,且下一世還有福氣投胎到富貴之家,至於與你相識這一世的種種,你不要再過問,更不要再去叨擾她下一世生活。”
“......是,我懂凡間的規矩。”
鈞別最後看了看那頁生死簿,輕輕笑了笑,帶著幾許心疼。
“虞闌這輩子過得清冷孤獨,不懂照顧自己,在遇到我之前,她去哪裡都是一個人。下一世生在富貴人家,不再除妖衛道,還有視她若珍寶的家人,一生富足無憂,我替她高興。”
“這就對了嘛!”
嘉榮上仙上前一步,她如釋重負的笑了笑。
“你能這麼想就再好不過!許是你之前從未離開過岱輿,初入凡塵,難免心有所往。
但往後你便知道,神仙歲月漫長,情之一事何其複雜,因此儘管天規不曾約束,但大多神仙都對情之一事避之不及。”
“不必往後,如今我便已知道了。”
鈞別搖了搖頭,終將那片握了半響的生死簿還給了嘉榮上仙。
他沉默幾瞬,還是問道:“我在九重天已十一天,幾大仙山坐落仙凡交界處,與凡間時光同往。岱輿仙山已過十一載春秋,不知帝君經年可好?”
誰料嘉榮上仙聞言,卻微微嘆了口氣。
她緩緩搖了搖頭。
“帝君嘛......還是老樣子。每日親赴鹿歸涯,耗損自身神力運轉三界兩儀之氣,以保凡間陰陽相協。
如今,帝君輕易不出鹿歸涯,她的話也越來越少了,有時一整天也不見帝君開口說話。除了我有要事通報時,可以去鹿歸涯求見帝君外,旁的仙侍仙娥,也都不許擅入鹿歸涯。”
嘉榮上仙略有些擔憂的說:
“......以前你在的時候還好些,你慣會撒嬌,可在帝君座下逗她開懷片刻。是我們太沒用了......”
鈞別聽了眉頭微蹙。
“嘉榮姑姑,帝君這些年因何頻繁耗損神力修補兩儀之氣?可是天地間有什麼大的變數?”
嘉榮上仙也是不解,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後道:
“這個,我倒是未曾聽聞。不過,帝尊與帝君,一位主管三界兩儀至陽之氣,一位主管三界兩儀至陰之氣,二位上神神力相當,共存於三界,便可保三界兩儀永衡,凡間運勢悠長不息。按理說兩位上神均在,天地間兩儀之氣不該失衡才對。”
她思忖片刻,猜測道:“也許是帝君先前數萬年都保持原始神體不曾化身,多年前驟然化為女身,神體不穩,導致那股由帝君神體所掌管的三界至陰之氣時常動盪,因此需要帝君經常耗費神力,去修補兩儀氣韻吧?”
鈞別卻不認同。
“可是......不該如此。帝尊便早早選擇了化身,他的神體卻始終無礙。”
他皺眉。
“莫非帝君近年受過什麼傷,以至於元神或神力受損?於是,神體內的至陰之氣無法與帝尊的至陽之氣平衡?”
嘉榮上仙斷然搖頭。
“這怎麼可能!若導致帝君體內至陰神力無法與帝尊的至陽神力相抗衡,那必然是十分嚴重的傷勢,甚至可能是傷及元神的那種。
——若是如此,殉神鍾必然鳴徹九重天,這是瞞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