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說挺好,如果前面是汪洋大海,三輪車發動機的聲音就是遊輪的汽笛,我們正坐在泰坦尼克號的船頭。
可是露絲,我不想翻車。
我在旱冰場上望眼欲穿,苦等好久,夏雨才終於穿戴整齊扶著牆從女更衣室裡緩緩挪出來。她雙腳併攏,臉上始終保持著彷彿雕塑般特嚴肅的神情。看見我後故作鎮定:“還不趕緊來攙一把老佛爺。”
我站在原地沒動,伸出雙手有了教練的感覺:“輪滑你不摔幾次根本學不會,雛鳥學飛聽過沒有,我就在這兒等你。”
“萬一我是那隻摔死的怎麼辦?”她撅著嘴,心不甘情不願的朝我滑過來,好幾次重心不穩,兩條腿都擺成了X形。
看她越來越近,我便偷偷的往後退,夏雨也漸漸發現其中端倪,她抱怨:“你別動啊!”
“有本事兒就追上我啊。”
她咬緊牙關,徒勞的想在好看的臉蛋上擺出猙獰的表情:“哼,當心被我抓到弄死你!”
我分外得意:“等著你,就怕你沒機會。”
不知這句話刺激了她哪根神經,夏雨卯足一口勁兒,腳下狠踩幾步,整個身子往前撲過來。我措手不及,不曾想到她真會跟我玩兒命,要是摔傷了可怎麼辦,念及此處趕忙抓住她的手卻已然來不及,物理書上說,動能等於質量乘以速度,夏雨帶著一身能量撞進我的懷裡,我沒得選擇,只能硬生生的抱住她,屁股和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動能就此轉化為勢能,知識點掌握了,卻是多麼痛的領悟。
夏雨坐在我懷裡也有點懵,半天憋出兩個字:“疼麼?”
“你說呢!”
有時候女人笨起來,使你絕望。
足足兩個小時也沒能教會她滑旱冰,總是抓住我的衣袖,跟屁蟲般形影不離,像個邯鄲學步的孩子。她說我的教學方式不對,我說你笨的讓人拍案叫絕。
我們離開的時候已近黃昏,路邊建築物的燈鱗次櫛比的亮了起來,夜色很美,也或許是因為有了身邊這個人的點綴。
夏雨在門口攔好一輛計程車,說太晚了,要趕緊回家吃飯,我本想挽留但被她拒絕,上車前問我:“馬上期中考試,你有幾成把握?”
她戳到了我的痛處,開學以來的確沒把心思用到學習上。縱使夏雨這個招魂幡勾去了我三魂七魄的大部分,但是非要把所有問題都歸咎於她,不太公平,也是自欺欺人。
“還行吧,”我打了個馬虎眼兒,她也沒有過多追問,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片似的東西交給我。
我拿在手裡細細觀瞧,竟是上次樹下我給她拍的照片,被她做成書籤形狀,還套上了手編的中國結,頗為用心。
“這張照片糊的讓人不忍直視,我實在看不下去,於是做成書籤送給你,督促你好好學習,以後翻開書就能看見美美的夏雨小朋友,是不是學習勁頭都足了?”
我滿心歡喜,卻說:“臭美都能這麼自信。”
“就是這麼自信,”夏雨說罷鑽進車裡,開走後還不忘從車後窗朝我做了個鬼臉。
我來回端詳,很糊嗎?不能苟同,反而夏雨的樣子在我心裡更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