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脫 門巴族
門巴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祭祀那天如果下雨就延緩舉行。
班丹的女眷把這個訊息告訴駱非的時候,駱非只是露出稍微驚訝的表情,他知道女眷肯定把他們說的每句話、每個動作、每個表情告訴班丹覺母,讓她來分析。“他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感覺沒有很高興,只不過看著像是鬆了一口氣。”班丹覺母停下來誦經,把轉經筒擱置到旁邊,從榻上下去,整理了一下衣袖。“正常,我感覺他也不是一個感情充沛的男人。既然是佛祖給了他們寬限,那就寬限他們幾天吧。”規定是老祖宗定的,誰都沒有改變的權利。
屋子裡,駱非沒有跟張寧夭說,巴莫答應他讓頓珠代替張寧夭獻祭的事,一是他覺得是否兩人有血緣關係並不能憑空說出來,需要用儀器檢鑑定;二是他感覺兩人並不像母女,甚至覺得頓珠是帶著某種不懷好意來靠近張寧夭,怎麼就那麼巧自己下到地窖,又那麼巧她跟自己說有一個女兒脖子後面有蓮花的胎記呢。張寧夭把兩人的手機充好了電。看著好不容易‘醒來’的手機激動的手舞足蹈。但是依舊不能上微信,因為沒網,瞬間就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來一樣,透心涼啊。看到這麼多的未接電話,張寧夭翻看著,最多的依然是滿悠悠的,有一通是學校的,還有一通竟然是養母的。張寧夭先給滿悠悠打,果不其然…“駱非啊,這裡連電話都打不出去。”駱非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訊號只有一格,有訊號但是好像被遮蔽了一樣,看來得自己出去打。“沒關係,先別急等我們出去了再打。”張寧夭其實有點心急,但是眼下也只能這樣了。“駱非,我剛才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就是在地窖的時候,我感覺被那種感情給支配了。為什麼她一點都沒有問過我過得好不好,而是一直在不停地說她和班丹的仇恨,難道她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都不想問問她的生活嗎?”張寧夭有點失望,“我也是剛才看見我養母給我來的電話想起來的。”
“她真的是我的生母嗎?”駱非一直都是很客觀的看待這個問題。“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作為客觀來講,你們是否是母女必須要透過醫學鑑定,光憑著一個胎記,其實能說明的問題微乎其微,有可能是有人教她這麼說,也可能是她不是你的生母,但是你的生母也在這裡,只不過她先遇到了我而已。”“是嗎?其實我一開始看到她的時候是很開心的,可是現在回憶起來,我和她並沒有所謂的母女之間的那種羈絆,只不過我太容易動情,而她又太過於可憐。”駱非安慰著她,“沒關係,我們慢慢來,門巴族就這麼些人,能找到的,既然她知道,那就說明你是很有可能出生在這個村子裡的。”“我覺得也是,她可能隱瞞了我很重要的東西,但是我並不知道她為什麼非要讓你帶我來見她,而且還是那麼急迫的認我。”“很有可能你是她最討厭的人的女兒,所以借你來打擊她。”“可是她最討厭的是誰呢?”兩個人忽然一怔,互相看著對方“班丹覺母”脫口而出。張寧夭直接否定“不可能,她明明知道我脖子後面的蓮花胎記。如果我真的是她女兒,她怎麼這麼捨得對我!”忽然她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那天,她給我施針的那天她問過我的胎記,我明顯感覺到她狠驚訝,雖然我看不見但是我能感覺到,她的不安…”張寧夭很失望“難道,班丹才是我的親生母親?那個要致我於死地的女人!她明明知道的。”“寧夭,你先別急,她有可能也有苦衷。”“她能有什麼苦衷?”她望著窗外,這個陌生地方,她好想回去,她想回家,可是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家。
駱非察覺出她的落寞,走到她旁邊,拉著她的手。“沒有關係,你沒有家人,我也沒有。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駱非很心疼,相比於頓珠,這個差點殺了自己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對於張寧夭來說更痛苦。“不過,我們還是不要先急著下定論,班丹也有可能不是,你不要太悲觀。”張寧夭點頭道“你說得對,我不相信這樣一個女人是我的親生母親,我的母親肯定是一個又美麗又善良的人,她拋棄我也一定有她自己的苦衷,你看這裡的人世世代代都被蠱毒所困擾,我的母親拋棄我也有可能是因為她想讓我成為一個健康、自由的人。”“對,你說得對。”
可就在這時不速之客敲門而入,張寧夭沒有心情裝病,只是抱著臂冷冷的看著這個不請自來的人“你果真好了,沒想到你竟然能抵抗失心蠱的蠱毒。你過來我給你把把脈。”“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又要做什麼。”“我來看看你。”班丹沒有了以往的強勢,只是很平常的看著她們倆,正如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所有的時候都是她看見張寧夭的胎記之後改變的。張寧夭走過去坐下,把手遞給了她。班丹把了脈,神情有絲輕鬆,又有點疑惑。“我是看著你把那蠱蟲服下的,但是現在你的體內確實沒有蠱蟲。”張寧夭收回了手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感到高興。“現在人也見到了,脈也把了,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還是,你覺得可以要再下一條?”“你想多了,我並沒有這麼想。”“那你可以回去了。”張寧夭說完便不再看她,轉過身背對著她。“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母親。”駱非心思“我TM剛哄完,還有沒有完了。”張寧夭如實聽見了,聽的真真切切,可是她並不開心。
“我見到了頓珠,她也是這麼說的,說我是她女兒。”“我可以讓巴莫給我們做親子鑑定,她敢嗎!”駱非扶額,這個女人是個神經病吧,一出一出的。張寧夭還是沒有看她,背對著她平靜的說“那又怎樣,就算你是又怎樣,重要嗎?如果我想的沒錯的話,你的女眷來說今天下雨不舉行祭祀,如果不下雨的話那今天就是我的死期。”張寧夭突然回過頭死死的瞪著她“你現在是來求我原諒嗎?你憑什麼!班丹覺母,你覺得你配當我的母親嗎!”最後這一句是她歇斯底里喊出來的,駱非上前擋住了她們兩個人的視線“你先回去吧,她現在情緒很不穩定,如果你真是為了她好,你就不應該再為難她了。”班丹不死心,但是還是站起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是你的親生母親,你認也好不認也罷。我只是不想你被頓珠利用,以前的事你最好不要知道。至於我為什麼拋棄你,你不需要知道,你好好修養吧。”班丹說完就走了,她走的很慢,她後悔嗎?後悔報復嚴之峰而為難她嗎?可是這一切嚴之峰根本就看不到。那她做的這一切究竟是為何,她生下這個孩子之後不是沒有想過她,但是每次一想她就會憤怒會難過會痛苦,嚴之峰帶給她的傷痛太過於強烈。
如果當時她沒有把對嚴之峰的恨強加到這個孩子身上,她治好了她的雪盲,告訴她,自己是她的母親。那麼是不是現在就不一樣了呢?駱非也會積極配合自己找到救央金的辦法。想起央金,她不應該把自己做不到的事強加到別人身上。是的吧,她這輩子只能自己一個人孤苦終老。老無所依,老無所養。
班丹走後,張寧夭就趴在床上蒙著被子不停地哭,駱非看著他發洩著,他知道張寧夭不想讓班丹聽到她難過的聲音,可這怎麼能不難過呢?他上前坐下,拍了拍張寧夭“夭夭,我們走吧。”張寧夭哭著從被子裡爬出來揉著眼睛,駱非看著她哭紅的雙眼著實心疼,“我說我們回家吧。”張寧夭搖了搖頭“不行,你在這裡的工作還沒有結束。”“沒關係,這裡以後再說,我們先回去。”張寧夭繼續搖頭“我不能這麼自私,再說了她不會再為難我了。”駱非停頓了一下,“夭夭,謝謝你,我一定會盡快找到我想要的,我們一起回家。”駱非拿了一根熱毛巾擦了擦她的臉。“好。”張寧夭微笑著看著他。
“不過我很好奇,她為什麼會突然跟我說這些。不可能僅僅是悔過,而且她根本沒有跟我認錯,就像是來通知我的一樣。還有,她讓我不要問過去的事,過去的什麼事?”“我也不明白,不過我敢肯定的是,過去肯定有一段不簡單的事,她也沒提過你生父。”“對,我覺得也不過她那一代的人愛恨情仇罷了,她不讓我知道,我也懶得知道。”“明天我要再去一趟山洞,你自己在這兒哪也不要去,乖乖等我。我總覺得那個山洞不簡單,這裡的暗門這麼多,或許山洞裡還有很多我沒有發現的空間。”“好,我不亂跑就在這兒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