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杉推開搖搖欲墜的門,凌冽的寒風瞬間呼嘯而入,外頭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
掩上門,速杉將瓷碗放到床頭,卻沒見到母親像往常一樣虛弱無力的呼喚。
“孃親。”速杉晃了晃女人的手,卻發現孃親的手已經僵直。
“孃親!孃親!”稚嫩的速杉不停地呼喚著孃親,可她再也不會有所回應。淚水在這一刻徹底決堤。孃親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第二天,速杉替孃親擦拭了雙手和臉龐,替她整理了儀容後,對著遺體磕了三個響頭。她最後看了一眼孃親溫柔嫻靜的面容,開啟門,投身進了風雪之中,她跑了許久,終於停在了薛大夫家門口。
“薛大夫,這裡面是賒欠您的診金和藥錢,剩下的錢,我想請您幫我孃親操辦後事。”
速杉雙手舉著錢袋,仰著頭,眼中帶淚,目光真摯地看著將門開啟的薛大夫......
薛大夫將幼小的速杉拉進屋,蹲下身,動容地看著眼前命運悽苦卻又堅強的小女孩,緩緩地接過錢袋......
半月之後,梁氏一腳踹掉了家中的門。蜷縮在床上瑟瑟發抖的速杉直愣愣地看著兇狠的梁氏,滿是恨意。
梁氏心情愉悅地打量著家徒四壁的小屋子,幸災樂禍地看著裹緊了被子的速杉:“那個賤人可算死了。梁守成那個不中用的東西,白白給個死人花那麼多錢。”
速杉恨恨地盯著梁氏譏誚的臉,腦中浮現出她虐待毆打她與母親的場景,最後還將她們母女二人掃地出門的畫面。一想到含恨而終的母親,速杉抓起桌上的錢袋,向梁氏的臉上丟去:“還你!”
這些錢,薛大夫分文沒取,全部還給了速杉。
“嘿,你個小賤蹄子。”梁氏吃痛地捂著肥胖的臉,綠豆般的眼睛裡寫滿毒辣:“我把你這個小狐狸精賣進窯子!”
說完,就拖著臃腫的身軀走上前,像拎一隻小雞一樣地拎起瘦弱的速杉。
梁氏得意地看著速杉任她擺佈,無力反抗的樣子,滿是貪婪:“小丫頭片子,倒是個美人胚子,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速杉撲稜著四肢,臉上寫滿了不屈和憤怒。
梁氏將速杉丟到地上,卻不料速杉一個反身抱住梁氏的右手,狠狠咬下。
梁氏吃痛,用力猛甩,可那速杉的嘴裡似生了一副鉤子,怎麼都甩不開,越甩她就咬得越緊。
情急之下,梁氏舉起速杉,向牆上連砸好幾下,速杉才鬆了口。充斥在嘴裡的血腥味刺激、滋養著她內心求生和仇恨的種子。
她死死盯住梁氏,她要記住這張骯髒肥腫的臉,總有一天,她會復仇!
趁著梁氏在地上鬼哭狼嚎,速杉抓起地上的錢袋子,奪門而出。
她的家,沒了。可她,只有八歲。
夜晚,沒有半分仁慈的寒風無情地摧殘著所有無家可歸的生命,弱小的速杉漸漸體力不支,倒在了雪地之中。
“原來雪,是暖的。孃親,速杉活不下去了。”想著孃親溫暖的笑容,她的眼神逐漸迷幻。
她好想,好想可以活下去......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一個身披白色大氅的少年向她踏雪而來。速杉勉強撐起頭,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年,只見他面如冠玉,卻是淡漠如冰。
“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你活下去,但生不如死。你要去嗎?”少年冷若冰霜,看著瀕死的速杉,寡情少義。
速杉緩緩向少年伸出手,雙眼無神地迷離於繡在他大氅上的幾朵墨梅之中,她的手緩緩落下,在刺骨的寒冷之中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