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現在收成不好,連稅收都供不起,官府又不做人,誰願意連家也不能回?”
白老四吼了一通,心頭越發酸澀,他環顧一週,發現周遭不少人也都眼眶通紅,儼然是被世道傷透了心。
王五瞪過來:“他奶奶的,老四,你這是什麼意思!當初上山頭時哥幾個怎麼約定的,這才幾句話,你就自亂陣腳了?”
白老四抹了把臉:“你就不想回去?”
“不想!”王五昂頭,“我全家被官府殺害,早就不信他們這套了,我們為什麼不能踏踏實實掙錢這些人還不清楚?變著法收稅、徵兵、殺人,誰能好好過活?”
白老四這才反應過來,拍了把徐老大的頭:“你小子,回了趟家就忘了當初怎麼被逼上山頭了的是吧?”
徐老大捂著後腦勺,卻也清楚了不少。
他急收了眼淚,撿起大刀,瞪著朱天賜道:“截了你一批貨物又如何?你受朝廷和官府那麼多好處,也該吐出來了。”
朱天賜簡直被氣笑:“依你的邏輯,有錢便是收了好處,世間眾人就活該跟你們一樣窮,靠劫掠為生是嗎?”
賀連均眼見他情緒越發激動,長臂擋在朱天賜身前,衝幾人喊道:“你們既然承認所做,就該明白那車貨物價值不菲,你們所殺之人、所吞之物……你們應當為此付出代價。”
賀連均話音剛落,身後府兵手中長槍震地,聲勢浩大。
朱天賜貨物價值連城,為了阻攔匪賊強盜,他花了大價錢培養府兵,這些府兵各個接受正規操練,披肩戴甲,如今擺出架勢,自是這些山賊抵擋不過的。
見王五一行人中不少都生了怯意,賀連均又揚聲道:“新任的知縣已在路上,今日若我們的府兵敗下,五日後也有官兵繼而討伐,你們若真一心窩在這山裡與野獸為伍我們也不強求。”
“可若是不願再過這見不得光的日子,便放下大刀,站出來。我們可替新任知縣給你們個承諾,鹿鳴縣定不會再似從前一般草菅人命罔顧王法,稅收徵兵也會嚴格依照朝廷來辦。”
白老四與徐老大都有些心動。
在他們身後,也有不少壯丁面面相覷,他們都有些心動,可卻早早吃過官府卸磨殺驢的虧,不敢輕舉妄動。
賀連均知曉他已經撬動了多數人的心,又添了一把火:“若是大家不願相信,賀某願立軍令狀在此,若新任知縣一如既往,直取我賀某人頭便是。”
說罷,他翻身下馬,取來炭筆,自腰側撕下一塊布料,龍飛鳳舞的寫下幾行字,最末,還咬破了手指,將血手印在上方。
還沒遞過去,朱天賜竟也下了馬,將軍令狀接過,依著他的模樣,寫上自己的名字。
這些被遞到王五手中,他眯眼看了會兒,又塞給白老四道:“老四,你識字,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徐老大也在一側問道:“老四,什麼是軍令狀?”
“軍令狀,那可是要殺頭的玩意兒。”白老四譏諷的笑了下,將這塊布細細的看了半晌,嘴角的弧度忽然僵住,徐老大看的清楚,白老四那雙手抖得厲害。
“老四,你說話,他們可是在軍令狀上做了什麼手腳?”王五搡了把徐老大的肩膀,手中的大刀握緊,大有與賀連均與朱天賜等拼命的模樣。
然而白老四壓下他的手:“老五,是真的,這軍令狀,他們真的立了!”
“待知縣上任,諸位有何不滿皆可以此軍令狀來尋我二人,我二人認!”
賀連均一席話說的擲地有聲,王五後排,已經響起了清脆的聲音。
他向後看去,果然已經有人扔了武器,就要走出去。
王五急急喊住他:“宋六,你就不怕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