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漆黑一片，除了路燈透過窗戶僅存的一丁點兒微弱燈光可以投射在沈芊蔚的面容上外，周圍都被籠罩在了寂靜無聲的黑夜之下，沉悶，壓抑。
伴隨著微弱的呼吸聲，緊閉的雙眼，睫毛微微振動，修長白淨的十指搭在墨藍色的被單上指節分明，卻白得有些怵人。
已是深更，門裡樓外寂寞如斯。
沈芊蔚動了動僵硬的胳膊，光裸的一雙腳，套進了一雙白色綿質的拖鞋裡。
站起身，眯著眼睛隨手開了一盞檯燈，燈光的暖意在周圍發散，終於讓房間顯得有了一絲人氣。
扶著床沿直接奔著門口走去，腳步細碎，沈芊蔚一手撐著牆壁，一把拉開了房門，低頭，看向了蹲在門口的何卿卿。
小女孩的樣子有些狼狽，雙手環抱著臂灣，肩頭在微微發抖，一雙空靈的大眼看向自己的時候，眼角還掛著細碎的淚痕。
“起來。”發啞的喉嚨裡冷漠地扯出兩個字。
蹲在地上的人動了動，雙手搭在膝蓋上，支撐起了身子，興許是雙腿帶來的麻木感讓她站得不太平穩，整個人都有些搖晃。
“回你自己的房間。”沈芊蔚連一眼都不願多施捨，依舊冷若冰霜地忍下幾個字，轉身，便要拉上房門。
“你混蛋！！！”
何卿卿上前橫叉了一腳過去，對著沈芊蔚破口大罵一句，蓄謀已久的眼淚便再無意外地滾落了下來，灼傷了臉。
“把腳移開。”沈芊蔚也不惱，只是呼吸緊了些，兩隻眼睛死死地盯住何卿卿橫叉在門中間的左腳。
“王八蛋！！！混蛋！！！不接我電話！不去接我！也不找我！！討厭我！！！混蛋！！混蛋！！！”何卿卿失控地揪住了沈芊蔚的前襟，一隻手幾近瘋狂地捶打著沈芊蔚的胸口，眼淚糊了一臉，聲音發啞，像是將心裡所有的委屈都倒翻了過來，然後傾瀉而出。
那柔弱無骨的小手，一拳一拳落在了沈芊蔚的身上，甚至掛到了沈芊蔚的臉上的傷口，沈芊蔚都不曾悶哼一聲，直到面前的人精疲力竭，逐漸癱軟。
何卿卿整個人無力地癱倒在了沈芊蔚的懷裡，眼角已經流不出什麼淚水，目光幽怨地盯著一個方向，額前的頭髮被汗淚混溼，黏膩地貼在額頭上，時不時傳來一聲啜泣。
“脾氣發完了，可以回你自己房間了嗎？”
沒有任何溫度的話語令何卿卿身型一頓，雙手有些無力地攀住了沈芊蔚的右臂，何卿卿抬頭看向了他。
目光裡，溫熱一點一點抽離，染上了一抹悵然之色然後變冷。
沈芊蔚不自覺渾身發涼，扶著牆壁的手險些扶不住。
直到事情過了很久，沈芊蔚才明白何卿卿此時眼神的含義，那是一個人在另一個人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滿心歡喜猶如燈滅的眼神。
“你真的討厭我嗎？”何卿卿深吸了一口氣，順出了一句話。
短短几秒，像過了一個世紀漫長。
“是，很討厭。”沈芊蔚點頭，拳頭拽緊。
“我可以知道原因嗎？”
“不可以。”
“哦...嗯...好，好，我知道了。”何卿卿連回答了好幾個字，點著頭，目光失了焦距，慢慢收回了橫隔在中間的腿，轉身往自己房間走去。
右臂的最後一絲溫暖伴隨著何卿卿的轉身也被帶走，沈芊蔚張了張嘴，如同失了聲，千言萬語都卡在了嗓子裡。
直到隔壁的房門關上，沈芊蔚才合上了門。
順著門簷，整個人癱軟在地。
抱緊了腦袋，一夜無眠。
......
第二天，何卿卿恢復如常，彷彿昨日的事情，如同幻夢一場，還是一樣會跟沈芊蔚交流，會跟沈爸爸沈媽媽問好，飯量甚至都增了不少，連沈爸爸沈媽媽都感覺不到異常。
唯一默契的是，所有人都對沈芊蔚臉上的傷口閉口不提。
不過今天早上何卿卿看到沈芊蔚臉上傷口的時候，還是明顯閃過了一絲詫異，沈芊蔚自然也察覺到了，興許是昨天晚上太黑了，何卿卿沒注意到。
只是兩人都沒有選擇了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