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過絕望之後,見到人回來了固然會很激動,拉娜婭也很感謝能有人會擔心她,只是她現在可不會像班德魯這樣這麼容易地高興起來。
剛才真正是在地獄門邊走了一遭,拉娜婭回想起來,甚至覺得,要不是斯拉克衝她吼了聲,她真的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話雖如此,她在生命最後關頭想到的人,還是艾德瑞安。在別人眼裡看來,拉娜婭的這種思想就是比較危險的了,她寧可死去,活在那個“地獄”裡,也不願面對當今的現實。
現實是什麼?傷勢未愈,身陷囹圄,契約束身,重點是回不去,不知道怎麼回去。
對於班德魯的喜悅,拉娜婭也只是點頭微笑,“走吧。”
“我得到了些新的情報。”來到斯拉克所說的“老地方”,拉娜婭道。
她把她所聽到的、記得的談話內容複述了一遍。至於戰鬥過程,她一字未提。
“他們老大上面還有人?而且在牢外?三天後會到這裡來?”
斯拉克的概括能力很強,直接就把關鍵句拎了出來。
“不排除會是深淵之神的可能,老大是紅面板的南海人,他們就信奉這個。”拉娜婭說。
“原來他們想越獄的理由似乎足夠充分,先前聽到他們要對付典獄長,我還以為他們腦子進水了。”斯拉克摳了摳頭鰭。
對於海洋生物腦子進水這種說法,某兩個人類不做評論。
斯拉克對拉娜婭還是有一定看法。他親眼看到拉娜婭一個人竟然能在十二惡棍的圍攻下堅持這麼久,看來她不比自己弱多少,至少在這次越獄計劃中不會拖後腿,能出很大一份力了。
“現在十二惡棍都知道了。這是頭一次讓他們看到,有人知道了他們的秘密之後活著逃走,他們已經盯上你們了。”斯拉克道。
“為什麼不是‘我們’?”拉娜婭問。
“尤其是你!”
“……”
“我有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班德魯見拉娜婭在斯拉克面前沒話說了,順勢接道:“不如我們先勾結典獄長,把十二惡棍都幹掉,趁他們兩敗俱傷,我們再想辦法逃走。”
拉娜婭聽到以後,光是想想就覺得沒可能。傍晚的時候到底是怎麼被欺辱的,她記得再清楚不過了。
“為什麼要勾結?十二惡棍想要越獄,他們和典獄長本身就要打起來。而我們,知道了他們的秘密的我們,到時候就能成為他們的干擾因素。”斯拉克立刻否認了班德魯的觀點。
緊接著,他又眉頭一皺,“但是,現在又多了個不知道是誰的人物,變數太大了,一切都說不準。”
最大的問題也是這個,他們無法從任何地方知道,這個所謂老大的上頭是誰,實力如何,會不會不單單是幫助十二惡棍越獄的,而是連帶其他人也一併殺了。
突然,拉娜婭想到了什麼,問道:“班德魯,你的深海寶珠還剩幾天?”
“最多隻能撐三天。”
三天,跟那個未知人物預計到來的時間恰好吻合。但班德魯心裡倒是希望能拼一把,那個人能提前到來。
他清楚,只要那人不來,十二惡棍只會按兵不動,除非是追殺拉娜婭什麼的,他們絕不會有任何跟越獄有關的動機。但只要那人來了,就意味著契機,儘管風險極大,將發生什麼也不可預估。
三天的時間裡,斯拉克都把兩個人類藏得好好的,拉娜婭只管養傷,儘管她根本無法安心下來。在她旁邊就是夜魘契約者,相對於天輝陣營來說,他就是敵人,時刻都會對自己構成威脅的敵人。
“如果能出去,你想幹什麼?”
正當拉娜婭想著有關提防的事時,斯拉克忽然問了一句。
沒有做多長時間的思考,拉娜婭道:“當然是幹該乾的事。”
一般要是聽到有人這麼說,那麼就應該明白,她是不打算再詳細透露了。雖然在斯拉克面前,去哈達扎爾支援教會這種事其實沒什麼好隱瞞的。
好在斯拉克也不在這點上繼續深究了。自從他認識這兩個人類以來,他發覺自己身上的一些深埋了六十年的情緒似乎又回來了一些,“好吧,我也一樣。”
這還是拉娜婭第一次以如此和平的方式,跟一名夜魘契約者聊天。原本以為的黑白分明的世界,似乎是她想錯了。
只要看著斯拉克這張冷血的面孔,就能輕易聯想到他在沉沒之牢裡殘殺獵物的景象,但是現在,他看起來好像有什麼始終惦記在心的物事。
換回拉娜婭來問他了,“你為什麼會帶著三把刀……我卻只看過你用其中的一把?”
“這個問題,其實我用過兩把。”說著,斯拉克輕輕拍了拍排在寂靜開膛手後面的第三把刀。
這是一把銀灰色的砍刀,不知斯拉克是為了圖方便還是別的,寂靜開膛手和這把砍刀都沒有安刀鞘,拿下來就能使用,不用時掛上去就好。於是,便能清晰地看見兩把刀刃上多少都沾了些淤積的血跡,想想很不可思議,整整六十年的牢獄生活。
一個巧合,其實說不上是巧合,斯拉克指完了兩把刀,三人的目光就同時都落到第一把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