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塞塔的言下之意是。
他只負責作為一箇中間人,把訊息原封不動的傳給安心院。
至於安心院對此作出什麼判斷,那就不是他能管的,而是安心院的事情了。
槻山正夫心中對羅塞塔隱藏的懷疑,並沒有因為試探失敗而消散,但在眼下,他卻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直接換上了一副嚴肅的態度道:“石井崎人的存在,現在對於蟻川市裡的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莫大的威脅。”
“只要他一日沒有徹底確認死亡,所有人就都要擔心,哪天他出現在自己的地盤上,對重要人物進行打擊。”
“關鍵是,他不止有這麼做的實力,而且更有這麼做的可能。”
“所有參與了那一夜對福音藥的奪取的存在及附屬,都是他復仇的物件,哪怕蟻川市裡,並不止他一位達到第二階段的返生者,而安心院那邊也肯定還有隱藏的底牌。”
“但,除了這些人以外的其他人呢?”
“他大可以去殺死這些人身邊的人、手底下的人,利用這些人的存在,來迫使局面向他所期待的方向發展,而我們卻沒有辦法反過來這麼做,因為理論上他已經不是神足會的人,華族不可能允許五院的人,用這一點作為由頭,向他們手底下、還有著價值的神足會動手。”
羅塞塔皺了皺眉頭,道:“你說的這些都是大家全都清楚的東西,誰不想把石井崎人這個隱藏的炸彈排除,可問題在於,現在誰也摸不清楚,這個傢伙到底藏到了哪裡去。”
槻山正夫笑了起來,道:“我的異能讓我能夠從每個人那裡,讀取到他們近期的經歷,而普通人的生活大多枯燥又無趣,關於他們的描述字跡都是幾乎透明的白色,只有少數被未知的外力,干涉過的例外。”
“我之所以找到了這座公寓的附近,就是因為有許多人的記錄,在來到過這裡之後,那行關於他們來到過這裡的字跡,都變深了幾分,逐漸一點點的染上了黑色。”
“黑色在你那邊代表著什麼?”
雖然已經大概有了猜測,但羅塞塔還是問道。
果不其然,槻山正夫回答:“是死亡,所有死者的名字,在我這邊都是黑色。”
這意味著什麼,他不需要多說,羅塞塔也心領神會的明白了,旋即再度揉了揉眉心,道:“名字逐漸變黑,代表著他們在不久的將來就會死亡,而他們都是在來到過公寓附近後,才發生這種變化的,也就是說,石井崎人可能還沒離開這裡?還在進行著什麼陰謀?”
“我想恐怕是這樣的。”槻山正夫點了點頭,道:“據我所知,石井崎人手裡應該還有一批數量很大的、未完成型的福音藥,如果全部使用了的話,完全足夠製造出一個大區的普通屍狗,和少量只要補足殺人數量,就能擁有異能的特殊‘頭犬’。”
“而且,最關鍵的地方在於……”
他頓了頓,道:“哪怕是最低階的普通屍狗,也具備轉化次代屍狗的能力,只是由其所轉化的存在,理智會徹底損毀,完全被獸性所主宰,即便是頭犬也無法操控,所以先前神足會的人,才沒有放開這方面的限制。”
槻山正夫的言下之意顯露無疑。
如果是在之前的話,神足會可能還有所保留。
但換到現在,石井崎人到底會怎麼運用這件大殺器,就是一件需要大家發揮出充足想象力的事情了。
哪怕是混沌如槻山正夫,他也只是嗜好讓人在自己編排的劇目中行動,欣賞人性的複雜,以及享受進行殺戮時的快感,而不是想哪一天睡醒過來,就看到整個蟻川市畫風,驟然切換到了喪屍末日,大家都在重複著一模一樣的苦難。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才同樣有著充足的理由,必須要解決掉石井崎人這個潛在的威脅。
“……總之,你提供的這些情報,我回頭都會跟安心院的人講的。”
思考了一會,羅塞塔終於給出了一個準確的回答,但意識到事情已經發展到如此嚴重的程度,他卻並不打算單純的當一個傳話筒,而是開始想要主動的參與其中,道:“你現在有聯絡方式麼,如果有訊息有回覆的話,我也方便到時候通知你。”
他本來是做好了接受槻山正夫這個和社會脫節多年的傢伙,連一個聯絡方式都沒有的準備的。
但誰曾想,對方卻真的非常流利的報出了一串號碼,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羅塞塔道:“羅桑似乎以為我已經跟不上這個時代的腳步了麼?”
心裡的想法被看了出來,羅塞塔卻依然平靜的說道:“任誰大半輩子都在監牢中度過的話,都該是和當下社會大半脫節的狀態。”
“但我不這麼覺得。”槻山正夫搖了搖頭,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反而認為現在這個二十多年的世界,和我二十年前進去前的時代,並沒有多少的差別,無非是一些東西的外殼包裝變了,本質上卻仍然是先前老舊的東西,甚至還要更差。”
羅塞塔問:“哪一方面?”
槻山正夫也樂於跟他閒扯,道:“如果說在二十多年前的話,像今天這樣的情況難以發生,那時候,老城區裡還不會有這麼有多失業且無家可歸的人,公園裡也不會有這麼多流浪街頭的醉漢。”
“返生者的數量,是可以直接反應一個時代社會現況的,如果所有人都生活得好,不需要從天台上挨個排著隊跳樓,那自然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人非正常死亡,那自然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即便死了也依舊不肯罷休,要從幽冥歸來繼續完成生前沒有完成的執念。”
他笑了起來:“雖然有著上天賦予我們的能力,但返生者卻依舊只是人類,保留著血肉之軀的諸多劣等本能,無論是你,還是我,都無法擺脫塵土的終歸於塵埃、灰燼的終歸於灰燼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