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廢話是一門很高的學問,如何將“擱這擱這”說成一段乍一聽上去很有道理的句子,就看說話的人技術如何。
很顯然,安西在這方面的技術算不上多麼高超,當然,他懶得去詳細斟酌也是一方面……總之,他的這番話很快就被張偉聽出來完全是一通廢話——不是找到漏洞跑出來的難道還能是別的原因?一個大活人,長了一雙翅膀,活生生的會飛了不成?
“……那您的尋找靈感過程結束了嗎?”張偉沉默了會兒,大抵是覺得反正安西都這樣說了,戳穿也沒有任何好處,更問不出來什麼,於是乾脆也就沒有追問,換成這一次本來的目的地。
言下之意無非就是玩夠了嗎?可以回來了吧?
聽聞此言的安西,本來下意識地就想要脫口而出一句“還沒有”的,但想了想,改成了:“暫時結束了。”
“暫時?”張偉反問。
“靈感總有用到窮盡的一天,現在我積攢了一些靈感,但誰又說得準,什麼時候會用完呢?”安西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好。”張偉憋了一會,看樣子是被安西的態度氣到了,想要放什麼狠話,但隨後還是忍住了,“最近的專機已經在安排中,一旦抵達就會有專車送你去機場,我很好奇您這段時間以來的靈感究竟多出了什麼……希望您不是在肆意揮霍您的天賦和浪費時間。”
“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的,總指揮。”安西笑了笑,一副乖乖好學生的樣子。
張偉頷首,頗有些迫不及待地中斷了通訊,這才冷哼一聲,看向一側。
一旁卻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正神情自然地喝著茶,在剛剛張偉與安西的通話過程當中,根本沒有出現過,也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啪!”張偉又冷著臉將一旁的一沓紙拿起,又摔在桌子上。
“哼什麼,摔什麼,我老頭子有心臟病經不得嚇了,你知不知道?萬一被你嚇出個心臟病來,伱可擔不住這個責任!”老人瞥他一眼,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嚥下之後,這才悠然自得地開口。
“陳院士,我必須要再和你重複一遍,這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故,事故!懂了嗎?”張偉冷著臉,卻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什麼事故不事故的,事故,那是有人傷著了,或者有人死了,那才叫事故,這一次,有人出事了嗎?有人傷著了嗎?沒有啊,所以這頂多就是一起事件嘛,總指揮官,雖然你是負責管理我們,可也不能隨便誇大事情的嚴重性啊。”陳院士樂呵呵地說。
“……陳院士,現在國際形勢嚴峻複雜,國內雖然安穩,但也需要警惕有境外勢力虎視眈眈,一個不小心,這個損失責任是我們誰都擔不起,也不願意看到的。”張偉眼見唬不住這老油條,又轉換了方向,開始於情於理的分析。
“尤其是像安西這樣的天才,沒有最嚴格的保護,萬一被心懷歹意的人帶走了怎麼辦?距離第1頭怪獸出現已經7年了,國際上的輿論形勢雖然統一,但架不住有一些蠢貨被有心人利用或者本著什麼不當目的,崇拜怪獸,認為怪獸是什麼上帝派來清掃人間的‘使徒’,這樣的組織雖然在國內一直狠狠打壓,但說不準有一些未曾發現的,隱藏起來的行動,萬一他們盯上了安西,而安西還不在我們的保護之下呢?”
“我懂我懂,道理我都懂,可年輕人嘛,你總把他關起來也不是個事啊對不對?安西才二十啊,才二十歲,你能想象一下二十歲的時候,就和各種電腦儀器,機甲作伴,除了我們這群老頭子之外,他基本沒有其他任何人際交往,平日裡一天也說不出來五句和機甲之外的話來,你覺得這樣是一個正常的狀態嗎?”
陳院士頗懷感慨:“我們這群人二十歲的時候,誰不是天天想去外面玩的啊,老實說,這下安西玩這一出,老頭子我倒是放心了,至少,他還算是一個正常的‘人’,而不是什麼其他的工具之類的東西!”
“您這是在敲打我們了。”張偉苦笑著說道。
“誒,可不敢,我哪敢啊?”陳院士笑眯眯的,雖然嘴上說著不是,但臉上根本沒見半點不好意思的樣子,可見基本就是在說“我就是這個意思啊,你拿我怎樣”。
張偉又能有什麼辦法呢?他面對的可是最寶貴的幾位院士之一,國寶級的人物,上頭安排他來擔任這個職位之前可是千叮萬囑了讓他要在不違反底線原則的情況下,滿足這些人的一切要求……他能咋辦,真生氣?自個悶著去!
“至少這一次,你看結果還是好的嘛,這才出去多久,也就半個來月?他就會說些正常人該說的話了!”陳院士顯得相當激動,“放在之前,你覺得他會和你解釋這麼多?估摸著就是幾句‘想出去’、‘能出去’、‘好’、“嗯”之類的就頂破天了!”
張偉沉默,這麼來說的話那倒確實是進步很大,畢竟是從一個嚴重自閉症變成了有些生冷的人,其中的跨度可是相當大的……
“等等,如果真的是像您所說的有如此大的改變的話,這樣大的改變真的會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內就完成嗎?”張偉忽然問。
“嗯?這個嘛,誰知道呢,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按照我對那孩子的瞭解,他之前根本就沒怎麼接觸過外部的世界,不對,根本就是沒接觸過,他最喜歡的就是一個人窩在房間裡面看書或者學一些東西……”陳院士說著說著嘆口氣,“說來也有我們的原因在內,之前我們也是被他的天才震驚而忽略了一些事情吧,年輕人就該做年輕人該做的事情啊。”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們也不會擁有這樣的天才,這件事不是任何人的過錯,或者說唯一有錯的就是怪獸。”張偉還得勸說陳院士兩句,不然誰知道老人家會不會因為一時之間想不開而導致出了任何事情?這國寶這年紀根本就是瓷器之中的瓷器,屬於是用怎樣小心翼翼的態度來對待都不過分的情況了。
雖然此時此刻他很想說在沒有安西的訊息之前你根本不是這樣的,當時老人家直接上門來堵門罵街一樣說他們的保護措施不到位讓人給莫名其妙就失蹤了,要是不給個說法,當場就表演一個心臟病發倒地!結果現在人一找到還沒什麼事情就是“年輕人就應該做年輕人的事情,而不是一直關在這裡”了……合著好人壞人左右都讓你給做盡了,我就裡外不是人!
但張偉有辦法嗎?沒有,還是那句話,這個總指揮的職位在面對這群科學家的時候絕對不是美差,就是來受氣的,問題就在於這氣還必須受著,絕對不能有半點還回去的意思!
當然,屬於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大家都清楚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是都是戲精,本質上都是為了好的方向努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