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人生在世,其樂無窮?
必得是像夭玥的皇帝陛下這樣,白日裡朝堂之上大殺四方,無人敢與其爭鋒芒,待到入夜之後孤身一人不懼險遠的歸家,則有嬌妻在室,溫酒置席。
不是有句現成的話,叫作:“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可算是真切的見識到了一回“人間極樂”。
見雪的冬日裡,一方紅泥小爐燃起滿屋的煙火氣,一推房門便鬧哄哄的撲過,哪怕來人行路再久,一身的寒氣也可被融化成伊人淺眠初醒時,朦朧睡眼邊繚繞的薄霧。
鳳惜緣簡直受寵若驚。
今日初九,與往日並無任何不同,一整個白日裡,他也未曾發覺任何不一般處。
但場面既然是夜聆依擺出來的,她自己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麼,不意外,不驚訝。
只是,門前的陣法有波動傳來,她漫不經心睜開眼,看見他一身新鮮亮眼的裝束的時候,到底算是稍稍愣了愣神。
他著身的紅衣並無過大的變化,額間眼上的抹額月顏,也不比平日耀眼多少。
沒有缺了的,卻有多了的。
今日映京大雪,積雪盈尺,三天前那飄了小一會兒的雪片,似乎就是先來的昭告。
這人從萬里之外壓風而歸,霜雪沾了大紅滾絨邊的斗篷一片。想來他身上火熱,但進門時卻裹進來盈袖的冰冷,他不覺有異的低頭摘帽、拂袖整衣,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待抬眼看來,眸底有鮮明的錯愕。
紅衣白絨,愈發映出唇紅齒白,殘雪飄墜,更見烏髮漆黑。
天寒地凍,人家漸次關門的時節,魅惑漂亮的像個妖精一樣的人,這樣肆無忌憚闖進來,若僅是如此不設防倒也罷,偏偏他卻有仙子精靈一樣清純的眼眸,眸底映出來的唯一景象就是她。
這簡直是罪過!
夜聆依從天外借來一聲壓心驚的“阿彌陀佛”,打半歪著的榻上滑下地來,意態灑然,實際卻是三步並作兩步到了他身前。
能阻萬千風霜的門是走來的幾步裡隔空甩上的,拂雪褪衣是近前來親手做了的。
夜聆依伸手勾上了那還在愣神的人的衣領,再也忍不住等不及似的,吻了上去。
這吻並不霸道並不急躁,就和眼下這屋裡的氛圍一樣,溫暖輕柔的不可思議。
鳳惜緣終於在這個吻中輕輕眯起了眸子,打破了自己身上那無意營造出來的勾人心魂的甜美矛盾。他也不敢有大動作的抬手回抱住她,全意加深了這個吻。
一個是從風裡雪裡急急忙忙的趕回來卻滿心的滾燙,一個是在煙裡暖裡從從容容的等著人卻一身的冰冷,到這時候,終於接觸到了對方,調出了一個對雙方來說都是難得的平衡。
“夫人,為夫真是,受寵若驚。”
“美人兒,在下卻是,喜甚於驚。”
“夫人,這是獨獨準備給為夫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