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轉入深秋,葉子上斑駁的綠跡漸漸化為一片枯敗之色,蕭瑟的秋風微微拂起,捲起一片又一片的枯葉,落了滿園。
殿內地龍燒的極暖,守在外殿的宮人們不同於殿前的棉衣,只著了夾層的宮裝。
隨侍的檀墨如常的與醅碧,絳朱守在外面,偶爾低聲輕語幾句,似乎一切都如常一般。
就在一片寧靜之時,殿內陡然傳來蕭譯的聲音,雖然低沉,卻是能感到其中的幾分不快。
“這件事作罷吧,今日不說此事了。”
原本垂眉斂目的檀墨不由微微抬眸,轉眼間正好看到同樣詫異的醅碧和絳朱,不由都屏息凝神,靜靜地聽著殿內的情況。
下一刻,他們便隱隱約約聽到了長孫妃平靜的聲音,語中雖溫柔卻多了幾分決定之意。
“如今將至年關,此事自然無需太過著急,明年開春後,我想著,不如由我在宮中辦一場春宴,邀請京城的各位貴女來,如此你覺得可好?”
檀墨等人聞言眸中不由一動,似乎察覺出什麼來,而就在此時,殿內陡然傳出略帶冷沉的聲音。
“好了。”
話音如同巨石陡然砸至大殿內,使得檀墨幾人驚得一愣,而屋內的長孫妃似乎不解般,微微喚了一聲。
“阿譯——”
“如今你我成婚也不過一歲,你便這般急於替我充盈毓慶宮?”
蕭譯略微冷淡的聲音似乎打斷了長孫妃的話,檀墨等人此刻已是不由驚詫地瞪大眼睛,隨即便聽得少女溫柔卻帶著幾分規勸的聲音。
“開枝散葉在尋常百姓家尚且是大事,更何況咱們皇家,我知曉這些道理,你無需因為我而顧慮,如今淮王已然納了兩位側妃,府中更是姬妾無數,便是洛王也是納了一位側妃,和兩房妾室——”
“不要再說了。”
少女的話似乎還未說完,便驟然被蕭譯打斷,隨即殿外的人便能清晰地聽到殿內的聲響。
“我如今想知道,在你眼裡,到底是這祖宗規矩重要,還是你我的夫妻之情重要?”
蕭譯的聲音越發冷沉的傳入大殿,使得眾人不由縮了縮脖子,將頭埋下去不敢出聲。
“你為何這樣問——”
眼見著長孫妃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怔住了,可一向體貼寵溺的殿下似乎並沒有一如既往地軟下來,反倒是越發冰冷,似乎要將一切爆發而出般。
“從你我成婚以來,我便順著你的一切決定,你要整頓闔宮上下,無論是誰,只要你下令調離處罰,我未曾問過半個字,你要我納西殿,我也應了,如今你竟還覺得不夠?作為長孫妃,你的一切的確無可挑剔,可你對我的那份心,還像從前那般單純嗎?還是,你只是為了做好這個眾人眼中端莊得體的長孫妃罷了?”
蕭譯幾乎一次將所有的質疑與怒意都爆發了出來,話音落盡的那一刻,那冰冷的話語似乎還留著幾分迴音,莫說是殿內,即便是殿外,氣氛也如同凝結的冰雪般,寒的刺骨,讓人不由打了個顫。
少女似乎沉默了,直至眾人覺得此刻死寂的彷彿一切都是幻覺時,一個冷淡而自嘲的聲音卻是再一次響起。
“原來,你竟是如此看我?”
少女似乎輕哧了一聲,不緊不慢卻又冷若冰霜道:“我生於顧家,學的又是謝家的禮儀,自小我被薰陶的也是這些,為人嫡妻,便要顧全大局,不被自己的一己之私而一葉障目,便是你認識我之前,我也是如此,你既是不喜歡,當初何必又說娶我的話?”
說到此,少女不知是怒極了,還是故意為之,在最後又淡然地說了一句:“還是說,你娶我,更多是因為旁的緣故?”
此刻守在殿外的檀墨,醅碧和絳朱聞言都不由精神一凜,幾乎覺得腦中都懵了,他們未曾明白過來,方才殿下進屋,他們退出來時,屋內的二人尚還好好的。
怎麼短短的時間便——
冷笑的聲音微微在殿內響起,隨即便能聽得蕭譯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冷漠與低沉。
“看來今日你我是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