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如人生。
一個優秀的演員不管是用體驗派、方法派還是表現派,總是能讓角色栩栩如生般鮮活。
張中暉就是這樣的演員。
作為一名兩次獲得影帝的演員,他在車禍休養一年多後的復出是能有多種選擇的,這次加盟《無間道》劇組並不是團隊認為的最優解。
然而,他在公司製片人胡卓拿著劇本登門之後就很迅的做出了決定,自己要參演《無間道》。
張中暉喜歡這個劇本,喜歡裡面的角色。
唯一讓他憂慮的點就在於,另一名明顯要佔據主導地位的甘敬是不是能撐起來角色?
哪怕,張中暉專門買了一張《當幸福來敲門》的藍光光碟。
哪怕,張中暉專門在《緝兇》沒上映之前就先看了看裡面最後的片段。
可他心裡仍舊有那麼一些不確定,演技是演技,角色是角色,能演好a不代表能演好B,能演出來B不代表能演的出彩。
這種不確定的疑問在開工第一天、在開拍的第一刻就如同積雪見到了陽光慢慢的消弭不見,摩斯密碼的習慣只是折射甘敬對人物掌控的一個細節,他站在那裡就宣告了一切。
相較於其他人,張中暉更喜歡用精氣神來感覺對手演員的狀態。
不管是在綠幕前,不管是在片場裡,不管是在實地拍,張中暉固執的在心裡自有衡量演員完成度的辦法,儘管說出來不太那麼有標準性。
現在,ok,面前這個上午開工讓自己疑慮盡消的演員甘敬就是那個劇本里的角色陳永仁了,他的表情、動作、臺詞,以及那股精氣神就是那個臥底陳永仁。
可,自己能是劉建明嗎?
張中暉心中有過一絲分神,儘管迅被拉了回來,背脊上的汗水卻已經是和襯衫貼在了一起。
拍攝在繼續,表演在繼續。
短暫的對視中,張中暉心中儘管有微妙的變化,可他的眼神不閃不避。
甘敬聚精會神,沒覺不妥,一聲嗤笑:“什麼意思?”
他又短短一頓,繼續道:“你上來曬太陽的?”
張中暉臉上輕微的笑意再次浮現出來了,只是,這次是明顯有些苦澀,苦澀的連一抹笑意都是轉瞬就被淹沒:“給我一個機會。”
他要苦澀,他不得不苦澀,命運這種事由得不得人,當年他能如何選?他是小弟,小弟就是要聽大哥的,黑澀會里不聽大哥話的小弟會怎麼樣?
拜託,我是黑澀會,我能怎麼樣?
現在,韓琛死了,再也沒人會逼自己了。
張中暉真心實意的說道:“我以前沒得選擇,現在我想做一個好人。”他的眉頭緊緊皺著,臺詞語氣卻沒什麼哀求,彷彿是在訴說一個事實。
甘敬點了一下頭,目光從張中暉的衣領移到他的臉上,肢體動作與說出來的第一個截然相反:“好。跟法官說,看他讓不讓你做好人。”
張中暉臉上聽到“好”這個字剛努力呈現出來的一絲笑意立即化為了表情上巨大的失望和絕望:“那就是讓我死。”
甘敬笑了,臉上的笑容在入鏡以來第一次這麼真實,他帶了些痛快——既有來自角色,也有源於自己,又帶了些滑稽,這麼多年裡的臥底人生裡最難說最藏著掖著的一句話。
“對不起,我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