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男人窮困至此。
老婆離去。
房東驅逐。
只能睡在廁所隔壁的雜物間。
還能有比這種事情更挫傷一個男人的自尊心的麼?
有。
那就是不僅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父親,是帶著女兒一起睡在雜物間。
身為父親,先不說不能給女兒良好的環境,就說居然連一處安身之所都提供不了。
還能有比這種事情更讓一位父親愧疚的麼?
有。
那就是這種情況下外面有人推門了。
推門未果,又改為敲門。
哐哐聲,咚咚聲,安靜之中平白響起的聲音簡直像是閃著幽光的利箭直戳心窩。
甘敬臉上的悲慼、眼中欲落的淚水統統化為絕望和驚恐,他用手輕輕捂住女兒的耳朵,右腳慢慢抵在門上,儘管已經反鎖,但生怕外面的人開了門讓父女倆這最後的休息場所化為烏有。
敲門聲斷斷續續,鏡頭卻沒有給向門外。
甘敬不知道外面是誰,但這種困境、窘境之下,眼中淚水無聲的滑落下來。
敲門聲消失,女兒卻是稍微翻動了下身子。
甘敬輕輕鬆開手,低頭去看女兒,淚水卻是迸濺到她的臉上。
他左手趕忙去擦,生怕孩子驚醒,可是甘學思是一聲呢喃似乎就要醒來。
即便是在這種入戲的情況下,甘敬心裡還是情不自禁的讚賞了一句,這孩子演的還真不錯。
“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甘敬出聲唱著歌謠哄女兒睡覺。
這聲音既輕又啞,輕是怕發出聲音再引來外面的人,啞則是人落淚之下嗓音不自覺的沙啞了。
懷中的女兒不再翻動,像是來自父親的聲音生效了。
60秒,一分鐘,一段近乎是甘敬的獨角戲。
從表情變化到最後歌聲,他的完成度完全是出乎了眾人的想象。
一直是到結束,劇組的人才明白為什麼導演是把這段戲視為整部戲的精華所在了,一個父親的愧疚、惶恐、絕望、愛憐在60秒內簡直是躍然而出。
這種感染力再一次震撼了圍觀的人。
要知道,此刻圍觀的人是不會像影院裡觀眾那樣從頭到尾有觀影鋪墊的,而此時此刻都覺震撼,真正剪輯出來又會怎麼樣?
“甘導,過了。”
副導演夏研喊了一聲,心裡對前不久聽說導演自誇最強狀態的那句話有了新的認識。
甘敬坐在地上緩緩呼氣,他先擦了擦淚水,然後對女兒甘學思說道:“好了,二思,演的不錯。”
“二思?”
“女兒?”
懷中女兒一聲呢喃,卻是真的在自己老爹睡著了!
甘敬愕然,不過他沒發現,自己的嗓音也是真的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