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大亮,晨曦像一個淘氣的小孩,躲在牆根跟婉瑩捉迷藏,聽到屋裡面有動靜,從床沿爬進問仙宮,照在婉瑩的裙衫上。
華貴的衣衫,疊加著光芒萬丈的晨光,婉瑩矗立在清晨第一縷晨曦裡,雙手疊加輕撫著晨曦照耀的小腹。
如同一個恍如隔世的聖女,亦如同一個被遺忘在光陰之外的飛仙。
昨夜,一宿噩夢,今早,皇上不辭而別。
宮女們是看不出,皇上以往的不辭而別和今日又什麼不同。
婉瑩明白。
同樣都是不辭而別,卻獨獨少了熟睡中的那個吻。
婉瑩這幾日,大約從皇上的臉上,看出些異端。
四目相對時,不再是先前的坦誠和纏綿,多了些閃躲和怪異。
婉瑩大約猜得到為什麼?卻又不願意真的去相信。
如果皇上真的相信了外間的流言,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皇上真的相信,婉瑩或許連解釋都懶得奉送吧?
比起那些愛到盡頭魚死網破的戀人,婉瑩和皇上,在各自懷揣著心思的同時,還能做到相敬如賓。
兩人同床異夢,彼此都不說破那層窗戶紙。
皇上對婉瑩依舊像先前那般恩愛。婉瑩也一如既往對皇上那樣依賴。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陽光下的鑽石一樣,光芒閃耀,又歲月靜好。
不過在婉瑩看來,若是恩愛多了些刻意,就陷入了不愛的漩渦。
日光從婉瑩的衣角爬上衣裙,又從衣裙跳上夾襖,在夾襖上不停往領口巴望,最終攀上髮髻,然後轉身,一下跌入陰暗的泥潭。
迎著刺眼的金光,細數著崔鶯兒離京的時日,大約早就到了雁門關。
若是賀佑安一切安好,昨日應該就有書信回來。
思緒若是徜徉在春如盛世的花海中便也是歲月靜好,但是無意間想到賀佑安,婉瑩不免又為賀佑安懸心。
噩夢侵擾,久久不散,會不會是賀佑安怎的遇到了什麼不幸?
眼前的芍藥上,幾隻妖豔的花蝶,翩翩起舞,惹得花貓圍著芍藥不停地撲騰。
花貓忽然一躍,恰好撞上了旁邊的石墩子,疼得‘喵——喵——’般撕裂的叫喊。
婉瑩明明盯著花貓撲蝶,心裡想著賀佑安,卻被花貓的叫聲嚇了一跳。
芸娘抱著成郡王坐在偏殿廊下,看著婉瑩眼睜睜看著花貓撲蝶還能被嚇到,下意識地捂住了成郡王的耳朵,可是小弘成,甜甜地沉浸在酣夢裡,絲毫沒有被驚擾。
芸娘抱著成郡王來到正殿裡,婉瑩看著兒子熟睡的小臉,暫時忘卻了方才的驚擾。
熟睡中的弘成像極了,年畫上的善財童子,圓碩的小臉,藕節一樣的胳膊。還有那長長的如同黑羽一樣的長睫。
一切都和所有的孩子一模一樣……
“娘娘,治兒已經有了張太傅,成兒也該早一日找一個妥當的師傅了。”
芸娘抱著弘成,心裡心疼又無奈。太子和皇三子都已經開始咿咿呀呀地學說話,只有弘成金口難開,這可急壞了芸娘。
“本宮最近心亂如麻,竟把成兒的事兒給耽誤了。只是成兒跟別的孩子不一樣,哪位先生願意?就算先生願意,成兒又是否能學會?”
芸娘兩隻手將弘成摟在胸前,一搖一擺的輕輕搖晃著,說道:“娘娘,我倒是有一個人,不知道娘娘同意還是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