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東西能隨便扔,話可不能隨便撂。你年輕見識淺,我們不怨你,可你不能連我們也編排進去啊?”馮家陪房睜著大眼說瞎話。
紅芙急得眼裡沁出了眼淚,仍不不依不饒地說:“你們怎麼胡說八道顛倒黑白呢?剛才你們明明在廚房裡說,使銀子讓側妃的話比我們正妃的話管用?怎麼這會兒又做出這副腔調?”
廚子和馮家的陪房連連擺手,雙雙否認。馮家陪房還不忘倒打一耙地說:“姑娘,我們小姐可沒招惹你,你不能隨便就這麼誣陷。念你是初犯,又是娘娘的陪嫁丫鬟,我暫且不與你計較,但是你若再胡編亂造,我必定不能像今日這樣寬容你。”
紅芙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一群人,知道自己已經是有口難辨。
李氏顏色正厲地說:“你既然是娘娘的陪嫁丫鬟,就得做出些榜樣讓下面兒的人瞧一瞧。這才顯得你們師府管教有方。今兒這事兒既然側妃這邊不予追究,我也就不再責罰你,如有再犯,定不輕饒。”
紅芙眼裡淌著淚,牙齒狠狠地咬著下嘴唇兒,手裡死死地攥著自己腰間懸掛的流蘇,惡狠狠地看了馮家陪房一眼,旋即捂著嘴,拿起自己扔到案板上的托盤,風一樣飛出了廚房。
“你看她那樣子,真真是沒教養,師府怎麼會挑這樣的奴才跟進咱們王府,真是玷汙了咱們的門風。”婆子見紅芙哭著跑走,嘴上解氣地說著。
“放肆,娘娘的陪房也是你能隨便議論的?娘娘的孃家也是你能掛在嘴邊隨口評論嗎?”
婆子一時得意忘形,忘了李氏的規矩,趕緊跪下來磕頭謝罪。然而已經是來不及了。只聽李氏大聲喝道:“廚房管事兒的太監在不在?”
一個佝僂的老者,慌慌張張地從糧庫裡跳出來,麻溜地撲到李氏面前作揖:“媽媽今兒來的早啊!”
李氏義正言辭地說:“你瞅瞅你帶出來的人,該說不該說的,滿嘴胡唚。”
“媽媽,這婆子一貫瘋癲,你就當她是個屁,放了就完了。”
“胡說,你也越來越刁鑽了,也學會了糊弄我。告訴你,她有罪當罰,你也跑不了!拿了這婆子一月的銀米,你再給她10個脆亮的耳刮子,叫她長點兒記性。”
“媽媽,饒了我吧!再也不敢了,一家老小等著米下鍋,老小子的棉襖比叫花子的還要叫花子。革了這個月的,讓他們喝西北風。”
李氏根本不理會婆子的哭訴,直接衝著管事兒太監說:“叫你打,你聽見沒有。”
管事兒太監不敢怠慢,擼起袖子,掄圓了胳膊,‘啪啪啪……’地甩在婆子的臉上。
一口茶畢。管事兒太監搖晃著自己的胳膊,裝出一副打得手疼的樣子,恭維著說:“媽媽,一下不少,脆亮的十個耳刮子。”
李氏處置完婆子,衝著管事兒的太監說:“你這月的月例也捐了。若是下次廚房還有人胡說八道,就革你兩個月銀米,如此再犯,就三個月。看你們長不長記性!”
霎時間連馮家陪房也見識了這位李氏的厲害。嚇得閉口不言,不敢再當著李氏的面兒胡說八道。
紅芙抹著眼淚兒回到春華臺,看見芸娘守在殿門口,直接將托盤塞進芸娘手中,自己抱著膝蓋坐在廊下的春凳上,將頭深深地埋進自己的膝蓋裡,小身板兒一上一下地抽搐著。
“娘娘這會兒又睡了,你們先下去吧。”
聽了芸孃的話,七八個伺候在正殿門口的王府侍女,都依次離開。
芸娘走到紅芙身邊,坐在春凳上,手拍著紅芙後背,輕輕地說:“怎麼了,不是說去廚房叮囑他們給娘娘熬粥嗎?誰給你氣受了?”
紅芙低聲的抽泣,背上的起伏更加劇烈。
“好孩子,跟芸娘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紅芙直接撲到芸娘懷中,抽泣著說:“他們太欺負人了。”
芸娘眼中立刻閃現出許多警覺的光芒,謹慎地問道:“好孩子,不哭了,把事情前前後後跟我說一遍。”
紅芙壓了壓胸前的起伏,抹乾淨眼中的淚水,一字不拉地將方才的風波從頭到尾說給芸娘聽。
芸娘聽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並排跟紅芙坐在殿前的春凳上,半天才悠悠怨怨地說:“姑娘,這事兒別跟娘娘再提了。”
紅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然聽見殿內自己小姐在喚兩人。趕緊換了一張笑臉,急急忙忙地進去。
婉瑩披散著頭髮坐在寢室的圓桌邊,淡淡地說:“王爺走了,竟然有些睡不著了,剛躺下就是一個當頭一棒的噩夢,索性坐起來,就聽到你們在外面說話。”
芸娘走到妝臺前,拿了一把檀木梳子,放在托盤裡,又拿了一瓶玫瑰香精放在梳子旁邊。端著兩樣東西,走到婉瑩面前,將托盤放在桌子上,嘴上若無其事地說:“娘娘這才一丁點兒的功夫就想王爺了,平日裡在家,哪一日不是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肯出被窩。”
一邊說,一邊用小銀匙輕輕點了一滴玫瑰香精,滴在梳子上的第一根齒上。然後用手將梳子立起來,那玫瑰香精順著梳齒,一齒一齒地往下翻滾,滾到最後一齒之前,芸娘熟練地將梳子嵌入婉瑩的青絲中,陣陣玫瑰幽香,順著縷縷青絲,一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