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毛筆,將信紙折成一朵百合。抬頭看三人,仍是你一言我一語她一話。
“芸娘,把這個信紙趕快交到王爺手中。”
芸娘拿著手中的紙百合,提著王府的流蘇宮燈,沿著馮家嫁妝擺出來的路徑,直接走到榮親王的身邊。
“王爺,這是太后的懿旨,兩家小姐已經抬進來,就是爺的妾室了。”
“媽媽,莫要為她們辯白,太后跟本王說過多次,本王從未應允,誰讓她們進來,就把她們抬到誰那裡去。”
“王爺,使不得,她們已經是咱們榮親王府的側妃了,抬出去不是讓別人笑話了嗎?”
“本王說了多少遍了,本王不認她們,都抬走!”
“王爺,太后早就跟正妃娘娘商量過了,正妃娘娘也同意了。”
紅彤的燈籠,照著榮親王鐵青的面龐,沒有人直到他心中的憤怒,然而聽到婉瑩已經同意的時候,奶媽清楚地看見王爺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芸娘趁機走到王爺跟前,悄悄地把紙百合塞進王爺手中。王爺展開信紙,藉著燈籠,看出是婉瑩親筆所書。
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摺疊好,塞進袖口,拂袖而去。留下馮家的奴僕們和奶媽,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奶媽走到芸娘跟前,用不可思議地高傲語氣說:“你是師家的人?”
芸娘看著眼前衣飾貴重的老婦人,想起剛才她勸王爺的口氣,心裡暗自踅摸道:“她穿得這樣體面華貴,還能跟王爺用那樣長者的口氣說話,必定是王府裡德高望重的嬤嬤,我比不能怠慢。”
想到這裡,側身俯首說道:“是,我是王妃的陪嫁侍女。”
奶媽聽了之後,眼神中閃過一絲厭倦和惱怒,正聲說道:“沒有規矩,小蘭,跟這位嬤嬤講講咱們王府的規矩。”
一個小丫鬟,走到芸娘跟前,畢恭畢敬地說:“回李嬤嬤的話,奴婢是王妃的陪嫁侍女。”
芸娘愕然,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態。平日裡在家,用慣了簡禮,這裡是親王府,規矩跟宮裡是一模一樣的。
想到這裡,趕緊俯身作揖說道:“回李嬤嬤的話,奴婢是王妃的陪嫁侍女芸逸。”
李嬤嬤臉上的烏雲依舊沒有散開,在濃密的夜幕下,芸娘不用抬頭,光聽語氣就知道,這位嬤嬤依舊不滿自己的失禮。
“好了,既然進了王府,咱們就都是下人,做下人的要守好下人的本分,好好伺候主子們,不能在主子跟前窩三挑四,我眼裡是揉不得沙子的,若是讓我知道,有奴才藉著今兒的事兒,日後做文章,我絕不輕饒。”
芸娘愕然至極,沒想到眼前這個華貴的婦人,竟然是一個如此乾淨利索,做事兒爽快的人,不僅沒有阿諛奉承新來的正妃,反倒當著正妃的陪嫁,直言以後不許再提今日這件事兒。
芸娘愕然之餘,連忙點頭答應。只聽這婦人又對著馮家的隨從厲聲說道:“親王正妃位同貴妃,是朝廷正一品的誥命娘娘。馮氏只是側妃,沒有品階,更無誥命。以後晨昏定省,不得延誤,這才是王府裡的體統規矩,你們明白嗎?”
馮家的奴僕原本竊竊暗喜,沒想到奶媽轉過頭,就給他們當頭一棒,妻妾尊卑,嫡庶貴賤,三言兩語,明明白白地給他們聽。
“奴才們明白!”馮家的奴僕莫不點頭答應。
“很好,很好!我是王爺的乳母,也是王府的內管家,以後外面有事兒我管不著。但是這內院兒裡,哪個奴才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作妖,我一定依法辦事,絕不縱容。你們都聽清楚了,不管外面怎麼樣,王府裡只有兩個主子,一個是王爺,一個是正妃娘娘。咱們做奴才的只能以這兩個主子的心思為自己的心思。千萬別打錯了算盤,到時候得不償失。”
芸娘暗暗一驚:剛才當著眾人,訓斥自己不懂王府禮儀,現在又當著馮家陪嫁僕眾,擺明了正妃的身份。看似不偏不向,實際上還是偏向正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