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箭雨如蝗蟲般密集席捲而來,夾帶著前端跳動的火苗落到屋頂走廊和門板上,木製的結構很快起火燃燒,火光沖天而起照亮了整個黑夜,周圍都是倉惶逃離的聲音和絕望的尖叫。
何小喬直愣愣的站在門口,火箭不斷的掉落在她身邊,無論是頭頂還是腳下,可她卻半步都挪不動,只能被迫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切。嗓子裡猶如被棉花堵住了一般,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王妃,這裡有屬下擋著,你快離開!”擋在她面前的冷千山渾身浴血,手中長劍舞得密不透風,回過頭來朝她高聲喊道,“快走!”
他的肩上不知被誰砍了一刀,傷口猙獰外翻,一動又是無數暗紅的血液灑落在地。
何小喬腦子裡混亂一片,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對,不對!這些都不是真的!她不可能在這裡,她……怎麼會在這裡?之前她在做什麼?為什麼她完全沒有印象了?
“王妃快走!”
冷千山再次吼道,他身上的血連同其他暗衛的一起噴濺到她臉上。
何小喬眼裡倒映出火光,低頭看著自己被染成一片猩紅的雙手,恐懼就像藤蔓一樣爬滿了心頭,“江封昊呢?他在哪裡?還有孩子……我的孩子呢?”
話說著,她像是終於想起自己該幹什麼,瘋了一般朝嬰兒房裡衝過去。
明明只是短短的一段路,卻彷彿沒有盡頭一般,怎麼樣都看不到出口所在。
周圍的人面孔模糊猶如幽魂一般從她身邊穿過,當她跌跌撞撞來到嬰兒房外的時候,才發現那裡已經被火焰包圍了。濃煙模糊了她的視線,火場中央孤零零的嬰兒床裡傳來雙胞胎兄弟的哭泣,一聲比一聲虛弱。
想都沒想就要往前衝,不料腳下卻被不明物體絆住,何小喬一驚,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撲倒在地。
就在她好不容易掙扎著爬起來的時候,屋子最中央的橫樑終於承受不住烈火的炙烤而從中斷開,還帶著橘紅火焰的半截圓木直落往下猛地砸向嬰兒床——
“不——”
何小喬尖叫一聲,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神情驚慌地左右巡視,“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我的,我的……”
“小姐,小姐,醒醒!”採蓮被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按住她的肩膀,柔聲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兩位小少爺都好好的,沒事了!”
“沒事了?”何小喬面色潮紅神情恍惚,扭頭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逐漸清醒過來,隨後渾身脫力地往後倚靠著床頭,“採蓮?我……怎麼回事?”
“剛才小姐魘著了,一直喊著要冷侍衛和奴婢等人快跑,又說要找王爺和兩位小少爺。奴婢怎麼喊你都喊不醒,可嚇死我們幾個了。”採蓮拿過帕子給她擦掉額上的冷汗,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臉色,“小姐別怕,奴婢已經讓鎖兒找大夫開了安神的藥湯,待會你喝上一些,很快就好了。”
魘著了……
何小喬將目光投向門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屋裡正亮著燈,昏黃一片。
沒有箭雨,沒有大火,沒有人死前不甘的慘叫,也沒有東西被燒焦後散發出來的臭味。
倒是依稀能聽到外頭傳來的鞭炮聲,還有刻意放輕了腳步的響動。屋子裡採蓮跟鎖兒都還在——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在說明了剛才的事情,不過是她夢中的景象罷了。
原來只是個噩夢……幸好只是個噩夢。
何小喬松了口氣,後背幾乎都讓冷汗給浸透了。雖然知道是夢,但夢中失去一切的錐心刺骨還在,一時半會的,她這情緒還沒能收得回來。
奇怪,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做噩夢呢?別說今天還是大年初一,以她家庭美滿的情況來看,就算是做夢,應該也是美夢才對。
難道是在預示著什麼不成?
越想越覺得心神不寧,夢中圓木掉落砸毀嬰兒床的情形還歷歷在目,何小喬根本坐不住。勉強就著採蓮的手喝了些熱水,套上外袍匆匆下了床就要往外跑。
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沒完全清醒,站起身的那一瞬她只感覺面前一陣天旋地轉,要不是有采蓮眼明手快抓住她,估計這會兒她早趴地上去了。
“小姐!”
“我沒事。”何小喬甩了甩頭,伸手按住眉心,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聽到尖叫聲第一時間就跑過來的阿福晃動著毛茸茸的大腦袋,上前蹭了蹭她的腰,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呼嚕聲,聽著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何小喬伸手在它頭上輕拍兩下,拉了拉系在身上的狐裘,往門口走去。
阿福自然亦步亦趨的跟著。
採蓮上前兩步拉開門,又回頭朝何小喬到,“小姐,外邊冷,你走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