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白首在暖春閣吃過飯,將何小喬給的圖紙摺好往懷裡一塞,大搖大擺出宮去了。
同一時刻,一身素淡白衣的呼延素心也正好出現在王府門口。
身為一名身份高貴的公主,叫門這種事自然輪不到她去做,所以呼延素心從馬車上下來後便站在原地靜止不動,隻手優雅地搭在貼身婢女肩上,嘴角含笑看著同來的丫鬟上前和門口的侍衛溝通,懶洋洋地等著府裡的人把自己迎進去。
旁邊經過的幾名路人都在盯著她看,兩個上了年紀的大媽顯然認出了她是誰,湊在一起對著她指指點點嘀嘀咕咕,呼延素心頭都沒抬一下,依舊保持面帶微笑高貴又親民的模樣,半點不為所動。
直到一道魁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並附贈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喝——
“妖女!”
手上抓著的絲帕被震得輕飄飄落了地,呼延素心抬頭一看,正好對上一雙怒氣勃發的蔚藍眸子。
洪方雙眼瞪得跟銅陵般大,大鬍子亂糟糟地往上翹,猛眼一看就跟鍾馗下凡似地。
好幾個月沒見著江封昊跟何小喬,一直被矇在鼓裡的糙爺們始終認為自家王妃就是讓呼延素心害死的,暴走之餘仇恨值也跟著破錶,簡直恨不能立刻就把呼延煦兄妹兩都打包剁碎團成肉丸子端到兩位主子面前謝罪。
此刻見了一身白搞得跟奔喪似的呼延素心,新仇舊恨那是一起湧上心頭,二話不說便抽出隨身寶刀,怒紅雙眼聲如洪鐘咆哮出聲,“你居然還敢到這裡來,看我不殺了你!”
話說著,也不等呼延素心反應過來,揮刀就朝她砍了過去。
柳一刀得了通知,原本正打算把人打發走,沒想到剛邁出門檻就看到洪方意圖行兇,連忙出聲阻止,“住手!”
這小兔崽子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什麼,真要在這裡殺了呼延素心,他以為他能全身而退?
洪方持刀的手僵在半空,回頭見是柳一刀,立馬訕訕地收回手,“柳叔……”
“之前跟你說的都當耳邊風了是不是?就為了圖個一時痛快,你想讓家裡老婆孩子都跟著你一起遭殃嗎?”現如今大燕跟西元還沒撕破臉,要是呼延素心在這裡出了點什麼事,那不就正好給了西元一個發兵的絕佳機會?這兔崽子到底還能不能讓人省心點了!
洪方傻眼了,下意識反駁,“我……我沒有……”
柳一刀瞥他一眼,重重哼了一聲,也沒打算跟他多說,轉身看向花容失色的呼延素心,神情冷淡地拱手作了個揖,“常寧王府管家柳一刀,見過三公主殿下。”
“柳管家不必多禮。”已經回過神來的呼延素心點了點頭,鬆開緊抓著丫鬟細腰的那隻手,做出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本宮還得多謝柳管家方才出言相助,不然本宮今日可能就身首異處了。”話說著,突然抬頭瞥一眼被攔在不遠處正對她怒目而視的洪方,單手拍著胸口做驚嚇狀,暗地裡卻又朝他拋了個媚眼,撅著紅唇嬌聲道,“沒成想世上居然還有如此殘暴不懂憐香惜玉之人,可真是嚇死本宮了。”
“……”去你妹的憐香惜玉!
洪方腦門上青筋爆起,差點又沒忍住想拔刀殺人。
柳一刀眉心皺了下,看著呼延素心的時候眼底分明帶著三分狐疑,“不知公主殿下今日到來,所為何事?”
“沒事就不能來嗎?”呼延素心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彎腰撿起之前掉在地上的絲帕拍了拍,見柳一刀神色稍冷,門口的侍衛更是跟洪方一樣有志一同的仇視著她,這才不慌不忙改口,“騙你們的,瞧把你們緊張得——你們王爺現如今可在府中?本宮有要緊事要與他商議。”
柳一刀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洪方就已經老實不客氣地吼了過來,“你是什麼身份?王爺也是你說想見就見的?趕緊給我……”
‘滾’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後腦上就捱了柳一刀恨鐵不成鋼的重重一巴,“閉嘴!”
“……是。”原本還氣焰囂張自詡能主持人間正義的狂暴戰士立刻蔫成無公害柔弱小白兔,無限委屈地摸著後腦勺退到一邊去了。
呼延素心挑起了細細的柳眉,上下打量著洪方,就差沒嘖嘖兩聲表示驚訝。
柳一刀就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眼觀鼻鼻觀心,不鹹不淡地開口,“公主殿下來的不巧,家主此刻並不在府中。”
“哦?出去了?”目光朝有意無意地往身後某個地方瞟了一眼,呼延素心繼續問道,“那他可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家主做事向來不許下人多問,故小人並不知王爺歸期。”
“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呼延素心還未表態,她的貼身丫鬟就率先發難了,“我們公主千里迢迢來找貴府王爺商議要事,你們做奴才的百般刁難不肯通傳一聲也就罷了,甚至連該有的禮節都沒有,這難道就是貴府招待客人的方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