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呼延素心從外頭走進來,呼延煦的脾氣稍微收斂了一些,但臉色還是相當不好看,一手按著額頭,慢慢在桌邊坐下,“一大早不在房裡待著,你跑哪裡去了?”
“早上起來有些氣悶不適,就到外面走了走。”呼延素心神色不變,在門口停了一會兒,用眼神示意幾名小廝進來將房間收拾一番,這才走了進去。
她這個大皇兄最近火氣大,動不動就喜歡摔東西,再這麼下去,驛館裡的東西衝喜遲早被他摔個精光。
收拾善後真的是件累人的事,她可沒那麼多閒情逸致。
呼延煦將信將疑地瞥了她一眼,“你最近往外面跑得倒勤快。”
“畢竟以後就要在這裡生活,多熟悉熟悉也好。”呼延素心微微一笑。
“你還當真以為江封昊會好好待你?”呼延煦伸手輕觸臉上的紅痕,聞言冷哼一聲,“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娶你不過是為了報復罷了。”等她過了門,那就是分分鐘獨守空閨的節奏。
“真心也罷,報復也罷,這些都不重要。”呼延素心似乎半點不擔心,接過下人遞過來的茶盅,掀開杯蓋吹了吹,“這天下就沒有不喜歡偷腥的貓,男人也是如此。我已經打聽過了,王府裡就一個不怎麼管事的王妃,而且長得也並不出眾。憑我的容貌,到時候只要再稍加手段,遲早能把江封昊手到擒來!”
“說得倒是輕巧。”呼延煦轉動著套在手上的玉扳指,毫不客氣的一桶冷水兜頭潑下,“你在外邊走了那麼多天,難道就不知道常寧王江封昊最疼他的王妃,甚至還曾因為那個女人被調戲了兩句,差點就把開國元勳後代的樓家給連根拔起了?”
“皇兄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呼延素心自信一笑,伸手撫平微皺的裙角,“關於這事,我心中早就有了應對的法子,只要能進得了王府,江封昊就會是我的人。”
呼延煦沉默了下,也不知道是在轉心研究自己臉上的傷痕還是在想別的事,“以你的容貌,要得到這世間大多數男人確實是件容易的事,為兄從不懷疑。但江封昊卻是個例外,他那油鹽不進的個性你我又不是未曾聽說過。”
“這事素心心中已有想法,大皇兄不必擔心。”大概是一再讓人潑冷水,呼延素心語氣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不過隨後又連忙堆起滿臉笑掩飾過去,“不說這個了。今天素心在外邊遇到個遊方郎中,見他一手醫術出神入化,連已經斷氣的老丈都能救活,想是有那麼幾分真功夫,便冒昧請了他來驛館為大皇兄診治。”頓了頓,她又說道,側身朝外頭看去,“此刻他人正在外間候著,大皇兄是否與他一見?”
呼延煦停下撫摸臉龐的手,“能活死人?那他可會治……”
話說著,他下意識的往腿間看了一眼,又迅速移開目光,擰著眉似乎羞於啟齒。
呼延素心順著他的目光,一見那排御醫跟民間大夫聯手開出來的藥,瞬間瞭然於心,“皇兄放心,素心已經派人私底下探問過了,那遊方郎中對治療隱疾之一類也很在行。”
跟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討論這種隱私的事,饒是呼延煦臉皮再厚也頂不住窘迫,坐不了一會兒就起身往外走,“既然這樣,那為兄就先去會他一會!”
等他一走,呼延素心後腳也懶懶散散地讓兩名丫鬟扶著回到屋裡。
打發走丫鬟,門一關上,呼延素心在梳妝鏡前坐下,神情沒有多大起伏的從袖子裡取出一個不知道包裹了幾層的紙包,順手丟到桌面上。
她這兩天確實在外走動比較頻繁,不過那都是隻侷限於城裡,今天卻是刻意出門去了城外的十里亭。
只帶著自己的貼身婢女,兩人避開使團眾人的目光,喬裝打扮準時到了約定的地點,卻沒有見到那個要求與她見面的‘主人’。
空蕩蕩的十里亭裡,只在石桌邊上擺了一個朱漆木盒。
雖然周遭沒有半個鬼影,但呼延素心可不會天真到以為沒有人躲在暗處監視自己,在石桌前佇立了好一會兒,這才冷著臉指示貼身婢女上前將木盒啟封。
盒子裡只有一封蓋了火漆的信,另有一個包裹得嚴實的小紙包,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麼東西。
待婢女檢驗過信封並無不妥,呼延素心便在石椅上落座,順手抽出裡邊的信紙仔細看了一遍。
信的內容很奇怪,沒有多餘的贅述,只有一句帶著命令口氣的話:找機會接近江封昊,取得他的信任,設法讓他將紙包中的東西吃下去。
呼延素心看完信只是皺了皺眉,並沒有其他表示,將信紙胡亂丟進木盒裡,也不敢直接去碰那個紙包,讓婢女合上蓋子,主僕兩個沿著原路回了京城驛館。
對著鏡子安靜的坐了好一會兒,呼延素心突然動手拔下發上的金釵,“來人,替本宮準備香湯沐浴更衣,本宮要進宮。”
……
身為一名孕婦,何小喬現在才是做到了真正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事都不用她操心,只管吃了睡睡了吃,負責養著肚子裡那個小胚胎就行。
同樣是懷孕,聽說銀花反應大得連酸水都吐了出來,她卻是半點事兒都沒有,該吃吃該喝喝,胃口好得很,除了嗜睡這一條,她幾乎就跟正常人一樣。
要不是胡御醫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證,她肚子裡確實有‘人’,她還真以為先前聽到的‘懷孕’兩個字,不過是她做的一場夢罷了。
手下不輕不重的撫摸著尚未隆起的小腹,何小喬半眯著眼依靠在書房的軟榻上,心情愉悅的看著江封昊批閱卷宗。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手執狼毫揮筆疾書的男人微低著頭,鼻樑高挺,薄唇微抿,線條優美的側臉實在太過美好,讓她即使困得一直打呵欠都捨不得合上眼,腦袋一點一點的像是隨時要掉下來。
江封昊雖是忙碌,但一直都分神在留意著她,見狀便停下筆,側過頭嘴角微勾輕聲喚了一句,“娘子。”
何小喬努力剋制著不讓眼皮往下掉,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睏倦,聽起來有種異於平時的性感,“嗯?”
江封昊走到軟榻邊坐下,“困了就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