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常寧王府裡關上門無聲的慶賀他們家王妃終於有娃了的時候,隔著好幾條大街的怡紅院裡,披著斗篷將絕美容顏和曼妙身姿都遮擋住的蘭馨在支開小玉之後,神色匆匆的從後門離開,坐上一頂低調的小轎,一路朝著城外去了。
轎子一路顛簸,走了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才來城外一座村莊的外圍。
正是水稻抽穗的時候,村莊外圍一圈開著花的水稻隨著涼風左右搖擺,發出沙沙的聲響,遠遠看去,彷彿漾起了碧色的波浪。
地裡隔著一段距離就有農人在照料著禾苗,或是澆水或是除草,個個臉上都帶著滿足的笑,端得是不亦樂乎。
轎子很快在一座大門緊鎖,外表看起來比其他屋子豪華了不少的院子前停了下來,高高的圍牆擋住了眾人好奇的視線。
轎伕們自肩上卸下轎子,其中一名彎腰在轎子上輕叩了兩下,低聲提醒道,“小姐,到了。”
轎門動了動,一隻手指如青蔥般細嫩的纖纖玉手伸了出來,全身都裹在斗篷裡的蘭馨身姿輕盈步下轎子,將斗篷帽子又往下拉了拉,這才走上前去。
伸手拉住長著銅鏽的門環敲了兩下,門便吱嘎一聲開啟了一條縫,露出一個右眼上戴著眼罩,臉色陰沉似鬼魅的老太婆,“找誰啊?”
蘭馨並沒有被她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嚇到,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抬手將一塊黑黝黝的牌子遞了過去。
那老太婆低頭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將門開啟了些,自己也退開到一邊。
等蘭馨進了門,她便碰的一聲將門給關上,落了鎖之後才轉回去,吊著剩下的那隻眼睛看她,聲音沙啞如被沙礫碾過,“主子等你很久了,隨我來吧。”
“多謝婆婆。”蘭馨柔聲問了句,低眉順眼的跟在她身後。
大概是不常有人打掃,三進的院子頗為荒蕪,雜草都快漫過膝蓋了。
一路走來,路上都是靜悄悄的,但蘭馨知道,就在看不見的地方,肯定有不少身手高強的人正躲在暗處監視著她們。
一路相對無言。
兩人蹣跚的越過兩邊長滿雜草的前院,來到一間隱秘的屋子前。將蘭馨帶到之後,那老太婆便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彷彿壓根不記得身後還有這麼一個人。
蘭馨猶豫了下,還是上前敲了敲門。
門內很快傳來一把低沉的男聲,冷冷淡淡的,透著一股子威嚴的意味,“進來。”
蘭馨便推開門,舉步走了進去。
和門外的蕭瑟不同,屋子裡很是乾淨清爽。靠牆的地方擺著個書架,上面疊放著不下上百本的書籍,屋角擺著一盆古樸青翠的蒼松,桌面上筆墨紙硯都很齊全,半合著蓋子的香爐裡升起嫋嫋白煙,將整個房間薰染出一股檀香的味道。
一名頭髮上夾雜著幾許銀絲的男子手執一卷經書,背對著大門站在書架前,偶爾伸手翻過一頁,一副淡然自在的模樣。
蘭馨揭了斗篷的帽子,神色略有些複雜,上前盈盈一拜,“蘭馨見過主子。”
“起來吧。”那男人說著,將手中的金剛經順手放回書架上,一手背在身後轉過身來。
和上官允有些相像的臉,身上帶著濃厚的書卷氣息,雖然兩鬢有些微斑白,卻也掩蓋不了他那副俊朗的容顏,帶著歲月沉浸後的斯文儒雅。
“知道我讓人傳你過來是原因嗎?”
蘭馨讓他那雙鷹也似的眸子盯得背脊發涼,努力回想了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為,卻沒有多少頭緒,只能搖了搖頭,“蘭馨駑鈍,還望主子告知。”
儒雅男人,也就是上官允的叔父上官行鶴沉吟了下,略往旁邊邁了兩步,倏地回過頭來,“我聽說,你跟常寧王妃曾有過交情?”
蘭馨不知道他在打什麼注意,斟酌了下才小心的回道,“王妃是個活泛的性子,曾因好玩,扮作小廝混入怡紅院侍奉於我,屬下看她個性風趣,故而不免多聊了幾句。”
“果真如此?”上官行鶴沉吟一番,半晌之後突然笑了,身體微微前傾,低聲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
“這……”蘭馨聽完他所說的話,姣好的臉上滿是為難之色,好半晌沒有做出回應。
上官行鶴見她一臉猶豫,心底便越發不耐煩起來,就臉眉眼都跟著染上了戾氣,讓他那張本來儒雅的俊臉生生扭曲了幾分,“怎麼?顧念著你們的姐妹之情下不了手?”
蘭馨心下一驚,腦子裡瞬間千迴百轉,連忙把到嘴邊的顧慮和不願給嚥了回去,垂著頭恭敬回道,“主子誤會了,蘭馨方才只是在想計劃,沒有什麼能比輔佐少爺成就大事更為重要。請主子再給我三天時間,到時候蘭馨一定會將此事處理得妥妥當當。”
“你能明白自然最好。”顯然是蘭馨臣服聽話的模樣取悅了上官行鶴,他臉上的表情又漸漸恢復成原來平淡無波的模樣,甚至連嘴角都帶了上幾許笑意,“這件事,我準了。三天後,我要看到江封昊的妻子出現在我面前。如果辦不到……”輕飄飄的瞥一眼蘭馨,他慢慢收起笑容,臉上戾氣大盛,“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