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午後,何小喬正窩在湖邊水榭裡乘涼避暑。
石桌早就搬到角落裡裡去了,水榭範圍內全鋪上了竹蓆,上面再丟幾個軟綿綿的抱枕,脫了鞋子席地而坐,感受涼風從腳趾縫裡穿過的感覺簡直不能更爽快。
特製的小矮几面對著湖面,几上筆墨紙硯齊全,邊角還有一碗冒著絲絲白煙的沙冰,冰面上堆滿了時令水果切成的小塊,上面淋了一圈金黃色的桂花蜜。
自從何小喬把硝石製冰的方法教給柳一刀之後,府裡就一直沒缺過冰。天氣熱的時候不止江封昊夫妻,就連下人們都喜歡來上一碗沙冰,各種口味的都有,就看你自己怎麼調製,甚至連阿福都靠著賣萌蹭到了一份,還是紅燒肉味的。
因為不會用毛筆,所以何小喬寫字畫畫用的一直都是碳棒,削好了截一段塞進筆桿裡,只要力道控制得好,可以用上好長一段時間。
拿紙鎮將被風吹得沙沙響的宣紙壓住,何小喬盤著腿坐在矮几前,手拿炭筆修改早前畫出來的圖樣。
最近又長大了一圈的阿福將下巴抵在兩隻交疊的前肢上,眯著眼睛趴在何小喬身邊,鞭子似的尾巴在背後悠閒的甩來甩去,一身白毛讓風吹著像是翻起了細微的白色波浪。
水榭附近只有採蓮和另外兩名婢女守著,大家都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下,愜意的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午後的陽光都被飄蕩的薄紗和柳枝擋住,湖中偶爾會有魚兒躍出水面再跌落髮出的撲通聲,碧綠的蓮葉隨風輕擺,亭亭玉立的荷花半開半合。
微風徐徐,花香怡人,一人一虎都是懶洋洋的模樣。
“參見王妃。”
一把突兀的男聲音突地插了進來,強行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
採蓮幾人趕忙起身擋到何小喬面前,卻讓她揮著手遣了下去,“不用擔心,是熟人。”
府裡到處都是暗衛,能大搖大擺出現在這裡而不被發現驅逐,除非武功高強無人能敵,不然就只能是大夥兒都認識的人。
作為上一任暗衛頭子,冷凌絕對有這個資本闖空門。
“冷大哥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何小喬放下炭筆,拿溼布擦了擦手,對著不遠處冷凌的那張面癱臉調侃道,“莫不是午飯吃得多了,特意來這邊遛個彎消消食?”
冷凌眼神微妙,鑑於何小喬此刻正光著腳,他也不敢抬頭去看,只好低著頭站在距水榭十幾米遠的地方,悶聲道,“屬下有要事找王爺商議,還望王妃告知王爺去向。”
“你找江封昊?”何小喬歪著頭想了下,“他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至於具體去的是什麼地方,我也不清楚。”
這世上敢天天連名帶姓直呼常寧王的,大概也就何小喬這個常寧王妃一人了,冷凌表示已經見怪不怪。
“既是這樣,那屬下就不打擾王妃了,告辭。”
話說完,人也跟著往屋頂上一跳,兩個起落後瞬間消失不見——真真正正的來去一陣風,瀟灑得讓人眼紅嫉妒。
何小喬還以為他回宮了,也沒多想,轉身繼續拿起畫筆勾勒自己的大作。
沒想到過不了一會兒,冷凌居然又回來了,這次身邊還帶了一名穿著斗篷把全身裹得嚴實的怪人。
光是看著他何小喬都覺得渾身冒汗——六月的豔陽天還把自己包得跟粽子似地密不透風,難道他就不覺得熱麼?
“吼!”原本眯著眼昏昏欲睡的阿福見有陌生人入侵它的地盤,當即從慵懶的側躺迅速變為可以隨時發動攻擊的俯趴,全身白毛針扎一樣豎了起來,仰頭朝兩人咆哮一聲,露出威嚇力十足的兩排利齒。
冷凌眼神凌厲,手中長劍剛要出鞘,何小喬已經拿起一根打磨光滑的骨頭遠遠丟了出去,順便下了個命令,“阿福乖,去撿回來!”
話音剛落,就見剛才還兇殘無比的擺著攻擊姿勢的猛虎瞬間化身小貓咪,立起身歡脫的抖著一身油光水滑的白毛奔出水榭範圍撿骨頭去了。
“……”身為一隻老虎你居然如此二逼掉節操你爸媽造嗎?
順手撿過來個抱枕抱在懷裡,何小喬仰著頭上下打量了冷凌和他旁邊的黑衣人一番,一臉疑惑,“冷大哥,你這是……”
這次冷凌沒有回話,只是默默的收回長劍退開到一邊,而那名斗篷怪人也在同時扯去了斗篷的繫帶,拉下帽子,露出底下的真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