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辰隱隱猜到了韓章找到他的用意,而韓章接下來的話,也正印證了他的猜想。
只見韓章面露憂色,低聲說道:“陛下年事已高,儲位又是遲遲未立,此正值國家激盪之時,一俟有變,便是烽煙四起、生靈塗炭之禍。其中兇險,興雲你可知曉?”
衛辰聞言心中一動,韓章這有些交淺言深了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自己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妙。
當下語氣恭敬道:“韓大學士所言極是,不過依下官愚見,只要有韓大學士坐鎮龍圖閣主持大局,還有文、徐二位大學士在旁參贊,便不怕起什麼風浪。”
這個小滑頭!
年紀不大,心眼倒是不少。
韓章被衛辰這副滑不熘手的模樣搞得很是無奈,若是換了尋常年輕人,聽了他剛剛一席話,恐怕早就血氣上湧,義憤填膺了,然而衛辰卻是絲毫不為所動,只是用客套話來應付自己,顯然根本不為所動。
見此,韓章也只得拿出了首輔的氣勢,盯著衛辰的眼睛,沉聲道:“興雲,老夫此來乃是為了與你推心置腹,你又何必以此虛言搪塞老夫?”
感受到對方身上的威壓,衛辰不由心中一凜,努力保持鎮定道:“韓大學士誤會了,下官並無此意,韓大學士對下官有何吩咐,但請示下。”
“這還差不多。”
韓章輕哼一聲,臉色稍緩,而後回顧左右,確認身邊無人後,這才湊近衛辰,語氣懇切說道:“興雲,你是聰明人,老夫也不和你繞彎子了,一句話,你若能勸陛下立儲,老夫就欠你一樁大人情,如何?”
衛辰不禁有些疑惑,今日在殿上,群臣進諫之時,他就曾一併附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韓章就算當時沒有看到,事後也應該聽人提起過,又何必要特地找到自己,求自己勸趙真立儲呢?
莫非……
衛辰腦海中靈光閃過,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莫非韓章對自己現在的態度還不滿意,竟要讓自己挑頭去衝鋒陷陣?
這衛辰可萬萬不能答應啊!
儘管衛辰已經大致猜到了趙真內心對立儲的真實態度,明白趙真其實已經認清了現實,眼下只是死鴨子嘴硬罷了,總有一天會鬆口。
但只要趙真一天沒下旨立儲,勸立儲君這件事都會存在一定的風險。
像衛辰今天一樣,躲在眾人後面跟著附議兩句也就罷了,畢竟俗話說的好,法不責眾嘛。
可除了法不責眾以外,還有另一句俗話,槍打出頭鳥。一旦做了這出頭鳥,那危險性立馬就會直線上升。
正所謂,天子一怒,血流漂櫓。
別以為趙真脾氣溫和就好欺負,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坐擁四海的堂堂天子!
這些年來,因為勸立儲君一事而被貶的官員足足有數十人,其中就不乏像衛辰一樣深受趙真信重的臣子。
衛辰一旦挑頭上書,少不了也要步這些前輩們的後塵。
也就韓章、文彥昌、徐穆他們這些大學士,地位夠高,身板夠硬,才敢硬抗趙真的怒火,一次又一次地率領群臣進諫。
至於衛辰,日後或許也能站到韓章他們那樣的高度,可現在,他還不夠格。